当中贵人灵均离开,他看见外面的人世烟火时,他这才真正有了自由的实感。
苏珏不由得紧了紧衣领,掩住颈间的掐痕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被房东大爷看在看眼里,眼见苏珏眼角眉梢犹自带着疲惫,却还故作无事,强打精神的样子,房东大爷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啊,活的就是自个这条命,没事别瞎折腾。”
苏珏点头称是,继续啃他的油饼。
待吃过晚饭,已是月上柳梢。
苏珏帮着房东大爷收拾完平静下来,刚想抱起小狗喜爱一番,却被房东大爷拽着往屋里走。
“大爷,怎么了?我还不困。”
苏珏满头雾水地被拉进内屋,入目便是一个大木桶,水正温热,袅袅地蒸腾着热气,透过清澈的水,还能看到水下有一些药材沉积。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
“沐浴可以祛除晦气。”房东大爷的眼睛看着苏珏,“你走了好几日,可别把外面的晦气带回来。”
“……”
苏珏立在原地,望着浮着热气氤氲的木桶,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东大爷见苏珏迟疑,又道:“你放心,这些药材不收你钱……”
“……”
苏珏: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那就多谢大爷了。”
“哼,这还差不多。”
送走了房东大爷,苏珏才笑着摇了摇头:
“这大爷,还真有意思……”
到底是大爷的一番心意,苏珏目光柔和,开始一件一件除去身上的衣物。
屋里很是温暖,苏珏衣衫尽褪也只感到微微的凉意,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脖颈处的掐痕经过一天的缓和,已经渐渐消了,再不像原先看着那样狰狞。
只是膝盖因为在宫内跪了又跪,有了些许乌青。
苏珏沉沉地叹了口气,暗道入宫真是多灾多难。
思索间,他抬腿跨入浴桶,只觉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于是将修长的双腿蜷了蜷,整个人慢慢下潜,让水浸泡到自己的脖颈。
恨……极致的恨意……
还有那红衣小儿的歌谣……
苏珏眼神恍惚,以后面对楚云轩肯定不乏虚情假意的演戏,可他害怕自己压不住滔天的恨意……
一丝细微的瓦片碎裂声将苏珏惊醒
他猛地看向房顶,屋上有人。
不过他很清楚,即便他出声也是无人回应,只有风声隐隐传来。
苏珏闭目聆听,那声音逐渐消散,甚至是有了停滞。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推门的声音,接下来便是房东大爷气急败坏,无可奈可的声音。“哪来的野猫,大晚上也不让人消停。”
“好家伙,不是野猫,是一群大耗子,我说我这几天怎么老是丢粗你,感情让你们给惦记上了。”
说罢,苏珏又听到木棍石块混合的噼里啪啦声。
肯定是大爷在赶老鼠。
于是,寂寂深夜,一道黑衣身影无声无息地翻过屋顶,似乎没注意脚下般打了趔趄,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仇耗子,下次再敢来,看我不把你全窝端了。”
房东大爷出了气,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
苏珏在木桶中不由得勾起嘴角,一脸愉悦。
……
殿内几盏灯火迷离,李书珩正在案前处理着冀州的折子,而他旁边多出一张桌案。
恍惚间,白衣人正借着烛火,埋首在书案之中。
李书珩特意叫人多搬来一张书桌,就好像苏先生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他将刚刚看完批改过的折子合上,看了一眼身侧陪着的陆羽。
此时,窗子半开着,夜风一阵一阵地从窗外吹进来,吹起李书珩桌案上的宣纸,一缕乌黑发丝从额上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澄澈如水深幽无底的眸子。
夜有些深了,桌上的烛灯只剩下了点点微弱的光芒,似要燃尽。
李书珩轻轻伸出手,但陆羽速度更快地挑了挑他桌上烛灯的灯芯。
那烛火跳动了一下,然后光芒比原来的亮了不少。
李书珩见他挑灯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笔,而后仍旧低头继续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