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这一天天的,有完没完!
……
夜里风紧,任我行坐在野地里。
她抱着手缩着脖子躲风,篝火被风吹得老长,贴地伏着,火舌招摇闪烁如蛇信,差点燎了任我行的衣角。
远处林中鸟起,影入满月,渐飞渐远。
任我行伸手拿起那着了火星的衣角,抓到眼前,吹了一下,又抬头看着那轮孤月,心中思量,今夜注定又是无法安眠。
粥棚失火一事有了了结,官府说是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一番敷衍,她是一万个不信。
任我行记得自己给苏珏塞了纸条,她是对他寄了希望的。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
“他可能也是身不由己,天子近前岂是那么容易的呢。”
说着,任我行换了个坐的姿势,她一腿蜷着,另一腿屈起,脸撑在手上,眼睛半眯着,像是要打瞌睡了。
但是透过睫毛下的缝看去,她并没有睡着。
白日里她又去找了苏珏租住的地方,房东大爷说他已经走了,街坊邻居也说看见是一顶软轿把人带走的。
之后的事,他们便不清楚了,许是交了好运吧。
没有多待,任我行又在几个街市中来回穿梭,听到的消息没一个是好的。
宫里新封了个叫慕容清的兰台令,陛下十分宠信。
不过却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这话在任我行的耳边萦绕了好久,月影重重,现在她也不知到底该相信谁的话了。
然而,她认识的苏珏不是那样的人。
“苏珏兄,你当真不是一个好人吗?”
夜风之中,任我行忍不住摇头苦笑,心中纠结不已。
这一夜,她注定是不能成眠了。
……
秋风渐落,冷月如钩。
白日里肃穆的宫殿在月光下显得幽深静谧,烛火在纸灯笼里随着风明明灭灭。
楚云轩的步伐不紧不慢,身上仍是那套绣着暗金龙纹的长袍,缓缓穿行在草木掩映的甬路上。
苏珏亦步亦趋跟随在楚云轩的身后。
他到底摸不准楚云轩的心思,见他似是游赏,也不开口打扰他的雅兴,只在思虑楚云轩这几日的所做所言。
帝王心思不可揣测,他从不敢小视楚云轩的手腕与心机,单看他一手操纵着自己从前的一举一动,便知此人心机深沉。
他甚至怀疑,这几日对他的恩宠根本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早已有所预料,逼着他做出反应,从而一步步地走到布好的局里。
这样的手段,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是那样的惨烈,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深秋十月,夜晚是冷冽肃杀的。
脚下的小路规整平坦,小至一块石子都寓意着吉祥的风水之理,苏珏却感觉自己如走蛛丝,前后左右皆是难以泅渡的险渊,让他不知何处可去。
思绪飘扬间,楚云轩已然停下了脚步,苏珏闪躲不及,直直撞上了楚云轩的后背。
扑面而来,是清冽至极的寒冷气息。
就在这一瞬间,苏珏想到的不是自己对楚云轩堪称不敬的举动,而是他仿佛正站在数九寒天里,灿烂却寒凉的金色阳光从云层倾泻而下,而他在皑皑青松前,掬起了一捧犹带松针的薄雪。
察觉自己的失态,苏珏急忙从恍惚中清醒,这才抬起头来,观察楚云轩的脸色。
“陛下,臣失礼了。”
所幸,楚云轩并未在意宠臣的小小冒犯,他静立在前,借助宫灯凝望着前方的宫苑。
“无妨,随寡人往前走吧。”
“是,陛下。”
第169章铜雀春深(三)
“无妨,随寡人往前走吧。”
“是,陛下。”
烛火幽幽,二人接着沿甬道缓步而行。
路上的宫人皆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又走了一段,前方的宫苑也逐渐清晰。
“是建章宫吗……”苏珏在心里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