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虎的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重新落回乐清脸上。
那探究的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更具压迫感,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的构造。
乐清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她平静地站起身,将孩子们用兽皮裹好,安置在相对温暖的角落。
然后,她走到了那块小小的石片旁,看着上面已经开始干涸的墨绿色药汁。
凝魂草。
找回他的记忆。
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忽然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沉默了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端起石片,走到了银虎面前。
在他警惕的注视下,她没有试图将药汁喂给他,而是走到了他身侧,将那滩药汁,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他后背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
那是昨夜的战斗中,被狼爪撕开的旧伤。
冰凉的药汁接触到皮肤,银虎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他没有躲开。
乐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是药,对伤口好。”
她没有说这能找回记忆。
她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她想为他疗伤。
银虎垂下眼,看不清神情。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洞外的天光,越来越亮。
一夜的血腥与杀戮,似乎都被这新生的日光涤荡。
银虎忽然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再次挡住了洞口的光。
他回头,看了看洞穴深处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三人,然后,一言不地,迈步走入了清晨的微光里。
他要去巡视他的领地。
一个被遗忘了过去,却无法摆脱本能的王者,要去确认,他的庇护之所,是否安全。
他走出去很久,久到乐清以为他不会再回来。
洞外的阳光越来越盛,驱散了洞口的阴影。
乐清将两个孩子喂饱,又给自己找了些能吃的野果。
她抱着膝,安静地坐在火堆旁,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蔽。
银虎回来了。
他身上没有新的血腥味,只是手里提着一只被利落拧断了脖子的野兔。
他将猎物随意地扔在洞口,视线在洞内扫了一圈,确认了她们母子的安全。
然后,他走到乐清面前,朝她伸出手。
不是虎爪,是恢复了人类形态的、骨节分明的手掌。
乐清微怔,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依旧是探究的茫然,但动作里却多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乐清没有问要去哪里。
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她站起身,将女儿抱在怀里,又牵起一旁刚刚睡醒的儿子,将他小小的手,放进了银虎伸出的那只大手里。
银虎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那只柔软的、毫无威胁的小手,完整地包裹在他宽厚的掌心里。那种温热的、细小的触感,像一缕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传递到他混乱的感知中枢。
他没有甩开。
他只是收紧了手指,将那只小手牢牢握住,然后转身,迈步走出了山洞。
这是一趟沉默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