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上京城中,若说第一酒楼当属醉仙楼。
可最负盛名的却是后起之秀,岁安酒楼。
此刻状元游街还在继续,酒楼内的说书先生惊堂木已经猛地“啪”一声拍响。
台下看客们嗑着瓜子,眼睛还看着门外长街,耳朵却都不约而同竖了起来。
只是这回说的,再不是书接上回的那些绿林好汉,才子佳人,狐仙鬼怪。
“只见满朝文武百官,齐齐朝着那定国公世子难!”
“说时迟那时快,陛下忽然提起朱笔,隔空笔走龙蛇间,二字落在那身份文书之上。”
“啪!”
“正是‘革除’二字。”
“所有官员惊掉大牙,四周全是倒吸凉气之声。”
“原来,这韩状元郎,竟是参加科举之前,就自请革除了那世袭罔替的爵位!”
书说到这,所有人眼睛也顾不上看门外了,全都盯在了年轻的说书人身上。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有人隐隐着急了,才继续开口。
“诸位看官,你们可知这是何等的荣耀?”
“那是祖上随着太祖皇帝征战,打下的功劳啊!”
“是躺着也能富贵三代的泼天富贵啊!”
“可咱们韩状元郎,偏生就弃了这金山银山,只为凭一身才学,换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书读圣贤,当如是!”
人群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撤出人群的金宝,听得都是热血沸腾,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在唐棠不遗余力的推动下,一个不慕荣华,不恋权位,只为凭一身才学报效国家的孤臣形象,伴着那道革除爵位的圣旨,不仅仅在岁安酒楼,更是在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传扬得神乎其神。
唐棠看了一眼兴奋的金宝,在一旁压低声音,眸中闪着光。
“看见没,这就叫造势。”
“既然主子们已经选了这条路,那就要让这声势,大到足以遮掩一切真正的目的。”
金宝连连点头,“还是你有办法。”
岁安酒楼,临街二楼雅间内,韩知岁还要忙酒楼的事情,俞书兰坐在屋内圆桌上笑的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
唯独林青瑶,此刻正凭栏而立。
她一双凤眸,静静地注视着远处那道缓缓靠近的红色洪流。
为那人,端坐高头大马之上,一身刺目的状元红袍,衬得他身姿挺拔,意气风。
在万千百姓瞩目与欢呼声中,在灿烂夺目阳光之下,他耀眼得像一颗撕裂厚重云翳,骤然坠入人间的炽热星辰。
此时此刻,林青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就好像他的这份泼天的荣耀,她也与有荣焉。
而重生以来,两人中间所隔万千,皆由他一步一步,全部填平。
林青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胸腔里又涌起那股陌生的情绪,她的手悄然抚上自己的心口,那双素来清冷的唇,已然弯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那份悸动,一下比一下更重,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胸腔,冲破她的手掌。
就连她自己也明白,再也不能逃避了,这陌生的情绪,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马背上的那个人,心有灵犀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越过鼎沸喧闹的人群,越过漫天飞扬的香帕花瓣,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游街的队伍行至状元桥,桥上百姓的热情被彻底点燃,脚下的青石古桥似乎都在为之震颤。
可韩之序却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