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瞧见小狐狸吃瘪,谢肃州低头失笑,薄唇轻勾,“逗你的。”
苏橙回过神来,眼神顿时变得清澈,暗戳戳瞪向他,不停在心里骂着。
天杀的谢肃州!
黑心汤圆,道德尽失!
下一瞬,屋中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
苏橙浑身一震,猛地觉自己居然无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谢肃州撑着身子看向她,眼底满含笑意,“旁人都骂我没心,只有你,说我黑心。”
低声些罢,难道光彩吗?
苏橙身子紧绷,用力抿着粉唇,生怕眼前人忽然翻脸,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你很怕我。”谢肃州挑眉,语气十分笃定,“为何?”
为何……
他居然会问自己为何?
苏橙蹙眉,轻声问道,“你上位之后每天要杀多少人,自己难道不清楚?杀心一起,帝王都拦不住你。”
谢肃州眉梢轻挑,似是准备洗耳恭听的模样。
“后人对你清一色都是恶评,自从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大开杀戒,仗着自己是帝王身边的红人,几乎将皇宫重新洗牌,全都换成了你的下属。”
“我杀的,全都是佞臣奸贼。”谢肃州眸中的笑意淡了些,沉声道,“朝堂之上,皇帝唱白脸,自然要有人唱红脸,若无帝王命令,我又怎会光明正大的行事?新入朝堂的官员明面上是听我指使,实则全是颜辞的人。”
“新帝登基,自然要将从前不支持自己的官员替换下去,可若是帝王来做这些事,下令绞杀臣子,岂不成了刚愎昏君?”
谢肃州垂眸,唇边仍旧挂着笑,“我自认不是个好人,手上的确人命无数,无论旁人如何诋毁辱骂我,我都认。”
可话虽如此,但苏橙分明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几分苦涩,一时有些难为情,“其实……其实你也没那么坏,修缮楚律,体察民情,改革降税……是我方才气急说错话了,对不住。”
瞧见她眼底的抱歉,谢肃州抿唇轻笑,低声喃喃,“难怪他会喜欢你。”
“什么?”
苏橙抬眼望向他,可眼前忽然暗了一瞬,那张俊脸蓦然凑近,带着丝丝凉意的薄唇覆在她耳垂上,凉的她浑身一颤。
谢肃州望向她逐渐红透的侧颜,唇边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这算是方才对我出言不逊的补偿。”
他没来得及说,阿洺自从梦醒之后,便日日都闷在房中画像。
自己曾无意瞥见过那些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姑娘。
明媚娇艳的女子或抱着话本轻倚在柳树下,或蹲坐在湖边浣纱,又或者是手握长棍与贼匪缠斗。
画上的姑娘只穿着素净的碧色长裙,双眼总是弯成月牙儿,见谁都笑。
八成是梦中见过几面,阿洺便情不自禁陷了进去。
可谢肃州本就不是爱多嘴的人。
苏橙抬眸看向他,慌张还未散去,便听眼前人来了一句。
“苏橙,别忘了我。”
他亲眼见到了阿洺梦中的姑娘,也陪着母亲走过了青云湖的小径,还与外祖父把酒言欢到翌日天明。
此行,足以。
话落,谢肃州阖上眼,身子忽地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