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建国和钟婉琴坐上回去的公共汽车,车上乘客的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钟婉琴那红肿起来一个五指印的半边脸上。
都好奇她犯了啥错,咋被打得那么狠。
月建国盯着默默捂脸低头委屈的钟婉琴,也有点后悔刚才他气在头上有点冲动了。
他自认自己一向都是公正讲道理的人,今天实在是因为在小女儿家里落了大面子被气狠了,才会冲动之下打了媳妇。
这也是结婚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打媳妇。
回到家后,钟婉琴自己煮了个鸡蛋包上毛巾敷脸,全程没跟月建国说一句话。
月建国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拉不下脸给钟婉琴道歉。
差不多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他才有了理由,硬邦邦问钟婉琴怎么还没开始做饭。
钟婉琴心底的委屈又重新涌上来,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我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你看看我这脸是能出门买菜的样子吗,你也不怕我被家属院的人笑话。”
“我那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吗,谁让你当年跟那姓于的不清不楚的,你们村的人还传过你俩有婚约,我那是……那是一时气糊涂了。”
月建国不会安慰人,只能在她身边坐下后,笑容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还疼不,我给你拿药酒擦擦。”
跟月建国结婚几十年,钟婉琴难得听到他哄自己,心里憋的那股气瞬间就消散了,委委屈屈朝他一努嘴,“那你亲自给我擦。”
“行、行。”
月建国起身就去拿了药酒。
钟婉琴最后一点气也消散了。
“对了,当年那姓于的小子,不是跟咱们家阿光一样报名参军了吗,现在你还有联系方式不?”
月建国给她擦药的时候,假装不经意问起。
钟婉琴脸上的笑容一滞,心痛得无以复加,“月建国,事到如今你还怀疑小于跟我有关系,是不是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能相信我是清白的!”
月建国擦药的手也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钟婉琴见他脸色又开始晴转多云,只能憋屈地再次重申,“我都说了当年我给小于补贴,是因为小于他爸救过我舅舅的命,这事儿全村都知道。”
当年她遇到跟月耀光同龄的小于,知道他父母因为没熬过大饥荒早早去世,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有他爹救过她舅舅的那份恩情在,她才会心软给小于那孩子塞了几次物资。
后来听说小于处了个姑娘,但没钱娶媳妇,她才又给小于塞了二十块钱。
这些事当年她翻来覆去给月建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月建国这人怎么就是不肯信呢。
月建国阴沉着脸静默了半晌,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锋一转突然拐到了她那早死了的舅舅身上,“你说你舅舅当年是掉河里被冲走的,连尸体都没找着,有没有可能他当年没死?”
钟婉琴:“怎么可能没死,水那么急,我舅舅肯定没命了。”
月建国对自家婆娘那转都不肯转一下的生锈脑子长叹一口气,“今天那年轻人,你就没觉得长得跟你舅舅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