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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码头(第2页)

工友们看着他的背影,没人说话,却都默默拿起了工具。码头上的号子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响亮,也更踏实了些。

姜山刚把最后一袋货码好,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嗓子,是跟了老码头老板三年的老赵。他手里攥着个磨得亮的铜烟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是啊!”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搬运工,“老老板是横,可每月十五号,工钱一分不少往手里递。上次我婆娘生娃,他还多支了我半个月工钱!现在他让人堵在巷子里打断了腿,躺在医院里哼都哼不动,咱们这血汗钱,找谁要去?”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刚才被刀疤脸搅起来的恐慌一下子涌得更凶了。

“刀疤脸说上个月工钱充‘见面礼’,这不明摆着抢吗?”

“他还说往后工钱减半……就现在这物价,减半了一家子喝西北风?”

“小顺子他娘还等着钱抓药呢!这可咋整?”

小顺子站在姜山身后,嘴唇抿得紧紧的,小手使劲攥着姜山的衣角。他想起昨天娘咳得直不起腰,还拉着他的手说:“等你山哥他们领了工钱,娘就能买新药了。”

姜山眉头紧锁,看向老码头老板常待的那间铁皮办公室。窗户玻璃碎了半块,门口还扔着个翻倒的木凳,显然是被人动过手。他沉默了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往肩上一扛。

“先干活。”他声音沉沉的,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货卸完了,总有人认。”

“认?谁认啊?”老赵急得直跺脚,“刀疤脸那帮人是青帮的分支,跟巡捕房都勾着!老老板都被他们废了,咱们这些苦力,人家压根不放在眼里!”

姜山没回头,只是往仓库走:“老老板待人不薄,咱们不能让他的货烂在码头。至于工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群愁眉苦脸的工友,“刀疤脸要占码头,总得让码头动起来。他要是敢赖掉所有人的工钱,这码头,他也坐不稳。”

这话一出,人群里安静了些。有人开始琢磨过来——是啊,码头要是停了工,刀疤脸占着个空码头有什么用?

姜山走到仓库门口,突然转身,看向小顺子:“你去医院看看老老板,带句话,说货我们都收好了,让他安心养伤。”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给小顺子,“这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给老老板带去。”

那是沈清辞早上特意给他揣的,说他耗力气。

小顺子捏着温热的油纸包,用力点头:“嗯!山哥!”

看着小顺子跑远的背影,姜山扛起扁担,往栈板走去:“剩下的,跟我把这批西药卸了。这是救命的货,耽误不得。”

工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跟着动了起来。号子声重新响起,只是没了先前的轻快,多了些沉甸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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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走在最前面,肩膀上的扁担压得弯弯的,他却走得稳稳当当。阳光刺眼,他胳膊上那道被鞭子抽过的红痕,已经完全消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腰间那串龟甲,比平时更烫了些。

他没把握能斗过刀疤脸背后的势力,但他知道,这些工友里,有等着钱给娃交学费的,有等着钱给老娘抓药的,有像他一样,想让家里人能多喝口热粥的。

他不能让这些人,在这乱世里,连最后一点指望都没了。

日头偏西时,码头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姜山正指挥着工友们把最后一箱棉纱归位,抬头就看见老老板被人架着走了进来。

老头往日里总是挺着腰杆,手里的文明棍敲得地面邦邦响,如今却瘦得脱了形,左腿不自然地撇着,裤管空荡荡的——显然是断了的那条腿还没好利索。他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起,被两个手下半扶半架着,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

“老板!”老赵第一个喊出声,手里的烟袋“当啷”掉在地上。

工友们都停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着他。老老板摆了摆手,让手下把他放下,自己拄着根临时削的粗木拐杖,一下下往人群里挪。

“大伙儿……受累了。”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帆布包,往旁边的木箱上一放,“哗啦”一声,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还有一沓沓皱巴巴的纸币。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老老板喘着气,额头上沁出冷汗,“一分没少,都在这儿了。”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有人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老板,您这是……”姜山上前一步,看着他那条伤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老板苦笑一声,用袖子擦了擦汗:“我输了,认栽。这码头……往后不是我的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码头上熟悉的栈板、吊机,还有这群跟着他干活的工人,喉结动了动,“这钱是码头最后剩下的家底,本来是想留着给弟兄们遣散费的……现在看来,先了这个月的,让大伙儿能给家里交个底。”

说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对不住大伙儿……我护不住这码头,也护不住你们了。往后……往后找活计,多当心。”

“老板!”小顺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医院回来了,跑过来抓住老老板的衣角,“医生说您的腿能治好!您别泄气啊!”

老老板摸了摸小顺子的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好孩子……老板没用了。”他转向众人,拱了拱手,“我走了。大伙儿……保重。”

两个手下赶紧上前扶住他,他却推开他们,执意自己拄着拐杖往外挪。木拐杖敲在水泥地上,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工友们心上。

没人说话,码头上静得只剩下风声。阳光把老老板的影子拉得很长,瘦得像根随时会断的柴禾。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码头入口,老赵才“扑通”一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这叫什么事啊……”

姜山走到木箱旁,拿起那包钱,掂了掂,沉甸甸的。他抬头看向一群垂头丧气的工友,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分钱吧。该给谁的,一分都错不了。”

他开始点名字,一个个叫过来,按着平日里的工钱数,银元配纸币,分得清清楚楚。轮到小顺子时,他多塞了两块银元:“给你娘买药。”

小顺子捏着钱,眼圈红红的,点了点头。

钱分完时,天已经擦黑了。工友们揣着钱,三三两两地往家走,脚步沉沉的。姜山最后一个离开,锁上仓库门时,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码头。

晚风卷起地上的碎纸屑,打着旋儿飞。他摸了摸腰间的龟甲,温温的。

明天,刀疤脸大概就会正式接管这里了。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手里这几块带着汗味的银元,能让沈清辞给八能添件小褂子,能让爹娘多买两斤米,能让小顺子的娘多喝两副药。

这就够了。

他扛起扁担,转身往家走。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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