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给了五郎一个赞许的眼神,旋即利索盘起头,套上男装:
“走。”
五郎立马把刚刚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
“好,阿姐。”
两浑然不觉自己是愣头青的愣头青就这么一路出了后门。
只一眼,余幼嘉就瞧见了被五郎归置在木板车上的齐整果盒。
载满货物的板车前还有一头瘦毛驴,毛驴已经套好,背后也擦拭的干净,显然是为了不费脚程而专程去租用的。
又一次,余幼嘉开始感慨五郎‘举一反三’的能力。
有些人,没有被牵引前,不知道该做什么。
可一旦有人指引,就能想到装车时要将果盒装的齐整,又能想到既要装车,如何送货,去租毛驴,又知道去的是地方不同以往,需得打理些许
余幼嘉抓着人上了驴车,两姐弟并肩坐着,小毛驴哒哒哒的前行,却始终走不快。
许是因为无聊,又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余幼嘉开口问道:
“五郎长大想做什么?”
这是余幼嘉第一次开口问人志向,问的还是平日里最不惊人的五郎。
本以为五郎还会像上次一起她带他出来时犹犹豫豫,自困一时。
可万万没想到,这回的五郎,却是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答案:
“阿姐,我想当史官。”
史官?
掌管史料、记载史事和编撰史书的史官?
余幼嘉检阅脑海,想起从前五郎哭着说的那些言语,心中稍有些明悟,可嘴上却到底是问道:
“我听说史官官职不大,事情却极为琐碎,缘何有此念想呢?”
五郎好似早早就等着这一天,神情立马肃穆起来,仰头看着敬仰的阿姐,郑重道:
“我想让后来者知道,如今的天子赵桧,是个畜生不如的狗皇帝!”
少年年少气盛的骂声穿不透小巷,却直冲穹顶。
余幼嘉稍有些愣神,便听五郎继续说道:
“若不是余家有此一难,我从不知道,那些吃着民脂民膏,本应从实记载,以正后人言形的史官,从中改动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们从前写,赵桧是个好皇帝,如何善待臣民,时不时又有何善举他们如何写,咱们如何信。”
“可偏偏,这是骗人的!”
五郎又回忆起了那道门,那道伸出许多苍白手掌的门:
“这一路来,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天下有多少恶鬼是因这个赵桧而生?”
“又有多少人,往后若是瞧见那些人写的史注,会信他是个好皇帝,反倒将咱们贬为反民,贱民?”
五郎有些狠狠,又有些不甘心:
“光是想到这狗皇帝不能遗臭百年,我就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