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域弑神宴第五章血甲赴宴
血甲·冥骸
万秽血渊。
粘稠冰冷的暗红血胶如同亿万载沉淀的浓稠腐血,散着令人窒息的腥甜与怨毒。楚烬立于这污秽血海之中,周身覆盖的暗沉战甲吞噬着此地的微光。
甲名:冥骸。
甲似活物。非金非石,似由亿万矿奴的污血怨魂混合地脉深处的秽铁矿核,经神罚烈焰与血渊诅咒反复淬炼捶打而成。表面呈现出一种凝固血液般的暗沉光泽,其间流淌着极细微的暗金与幽蓝色的蚀痕——那是神焰与诅咒被强行封入甲胄的遗迹。甲面布满了极其细密、如同天然生长般的龟裂纹路和粗糙颗粒感,如同凝固后又被反复敲碎的岩浆。关节连接处并非精密的铆合,而是覆盖着厚重的、边缘不规则的叠甲,如同爬行动物的鳞片,厚重且带着天然的凶戾感。头盔更是如同活物头骨般覆盖,只露出右眼处一道狭窄深邃的缝隙,缝隙深处,一点幽蓝寒芒如同九幽鬼火,永恒燃烧。
更诡异的是,冥骸血甲的表面并非全然死寂。那些龟裂的纹路深处,仿佛有无穷细微的矿奴扭曲的虚影在无声尖啸、挣扎,每一次光影的流转,都似乎有微不可查的黑红污气与冰蓝寒芒在裂痕内涌动、湮灭,使得整副甲胄散出一种深沉内敛、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混乱与凶戾气息。它像是血海精粹自然孕育的凶物,又似被强行拘束了无数怨魂的移动熔炉,完美地与这万秽血渊的绝望死寂融为一体。
楚烬微微低头,覆盖着厚重骨状面甲的视线扫过臂甲。那冰冷污秽的触感早已取代了皮肤,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能感受到甲胄深处那沉重如山的怨念和贪婪的吞噬本能。额角处被裁决神剑擦出的恐怖豁口,被延伸覆盖的头盔护颏彻底包裹、镇压,残余的白金神焰如被囚禁的毒蛇,在污秽的甲壳下出无声的嘶鸣,带来阵阵灼痛。这痛苦不再是纯粹的酷刑,而是已化作这副凶甲的一部分,如同烙印提醒着他的目标。
幽蓝的血戮之眼透过面甲缝隙,冰冷地扫视这片无边血海。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与这血渊本源更深层次的链接。他缓缓抬步,沉重的骨靴踩在粘稠的血胶上,如同碾碎凝固的血块,出令人牙酸的粘腻声响。没有留下脚印,脚下的血胶如同活物,在甲靴抬起瞬间便重新融合弥合。
一个意念流转。
覆盖在楚烬身体表面的厚重冥骸血甲,如同归巢的凶兽收敛利爪,缓缓沉降、贴伏,与覆盖在下的、残破的污秽矿奴衣袍完美重合。狰狞的头盔化为厚重的护额,遮掩大半面目,只留下那道深邃缝隙中燃烧的幽蓝。原本外露的凶戾锋芒被强行压抑,唯留下一种沉凝如山、污浊如渊的晦暗气息,如同在血海中浸泡了亿万年的顽石。
这便是他新的身份——冥骸力士。戊土神营荡然无存,这血渊深处新生的污秽造物,便是他行走于光明之下的无上伪装。
血渊非久留之地。
楚烬循着血晶壁内流动的怨念流向,那血戮之眼能清晰感知到污秽之力最终汇聚的某个出口。不知过了多久,血胶渐稀,脚下变成了潮湿冰冷的巨大甬道,壁上依旧是密布痛苦浮雕的血晶,但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怨毒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强大的……抽取与输送之力。
甬道的尽头,被一层流动着暗金色神纹的巨大光膜封闭。光膜之后,隐约传来极其遥远模糊的喧哗与神性能量流动的磅礴波动。
天域核心!
楚烬伸出覆盖着冥骸的右手,轻轻按向光膜。没有任何神术激,仅仅是掌心接触光膜的瞬间,那层坚硬屏障上流动的暗金神纹如同遇见同源,极其轻微地荡漾起一圈涟漪,并未激任何排斥反应!光膜无声分开一道缝隙——作为被血渊污秽之力“自然孕育”的“冥骸”,这输送节点之地,如同回家。
缝隙之后,光芒骤然变得堂皇!
楚烬一步踏出。
眼前是一条极其宏伟、流淌着金色神辉的地下长廊!地面由浑然一体的纯白神玉铺就,光洁如镜。穹顶高悬,镶嵌着璀璨的星辉宝石,洒落柔和而神圣的光辉。长廊两侧并非墙壁,而是数十排高耸的、如同巨大立柱般的金色管道!每一根管道都流淌着实质般的金色神辉,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神圣气息,出低沉悦耳的嗡鸣,向上输送。更远方,隐约可见一座无比辉煌壮丽的传送阵台,散着稳定而强大的空间波动。
神圣、恢弘、秩序森严!
这里是天域核心的神脉枢纽!下方抽取血渊污秽,上方转化输送,如同神之心脏,搏动间滋养着整个神域的光辉!与方才血渊的污秽死寂,形成天堂地狱般的极致对比!
空气中流动着浓郁纯粹的神性能量粒子,令人心旷神怡。然而,这神圣光辉照射在楚烬身上那层晦暗的冥骸之上,却如同水滴落入滚油!每一缕神圣能量粒子,都在无声地灼烧、侵蚀着甲胄表层!滋……极其细微的侵蚀声在甲胄表面响起,带来阵阵轻微却持续不断的麻痹灼痛感!神性与污秽,如同冰火两极,在这光明的殿堂内展开无声的湮灭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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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烬面甲下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微微低头,厚重的护额遮挡住血戮之眼的缝隙,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最不起眼的污浊碎石,顺着神玉长廊的边缘阴影,朝着远方那座巨大的传送阵台挪动。冥骸的沉重步伐在光滑的玉面上只留下极其轻微的、仿佛水迹般的浑浊印痕,转眼便被神光蒸。每一次神圣能量粒子的灼烧,都让甲胄内里封存的怨念微微躁动,但他将这躁动与灼痛死死压制,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默的火山,一步步走向传送神光。
神宴·血酿
传送神光散去。
喧嚣鼎沸如同实质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琼霄之宴,于此刻展露其真正的辉煌!
楚烬站在悬空回廊的一个角落阴影里,晦暗的冥骸甲胄让他如同融入背景的石雕。他微微抬眼,血戮之眼的幽蓝寒芒穿透头盔缝隙,冰冷地切割着眼前的景象。
空间之极:宴会并不在陆地或浮岛,而是悬浮于一片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海之中!流光溢彩的神晶铺就的巨大平台,边缘即是深邃的宇宙虚空,无垠的星河在下方奔涌流淌,星云如同巨神的彩绘点缀天幕。穹顶是神术凝聚的、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天幕”,神禽瑞兽的虚影于霞光中翩然飞舞。宏伟已不足以形容,置身于此,渺小如尘埃!
神性之奢:主殿核心悬浮的神君玉台自不必说。下方星海平台上,数千悬浮的玉案并非凡物,通体由温润的星河暖玉雕琢,案面之下流淌着液态星光,散出舒适的神辉光晕。案上摆放的器皿,非金非玉,俱是由纯粹神力凝结的“流光盏”、“星辉盘”,盛放之物流光溢彩,非人间可觅。空气里弥漫着数十种神果、异香的混合芬芳,仅仅是呼吸,体内力量都在活跃增长,令人沉醉。无数身着流光法袍的神侍,周身流淌纯净神辉,踏空而行,如履平地,将美酒佳肴无声传递。
华彩之妆:赴宴的男神身着各色华美神袍,神袍表面流淌着天然星图、流淌的法则神链,或镶嵌着细碎的时空晶屑,举手投足间引动光辉,气息渊深似海。女神则披挂霞光织就的霓裳,云鬓高耸,步摇流光,或佩星光为坠,或饰神花于鬓,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一片星河。矜持优雅的笑容下,是生命层次带来的绝对疏离。谈笑风生中,道法显化异象于身侧,神音悠扬,演绎着永恒神国的完美与尊贵。
然而,楚烬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刻刀,穿透这华丽的表象。
玉盏晶莹,美酒流霞。但那液体并非琼浆,而是——霞光凝焰液!一种由血酿池精华血源晶核抽取怨魂精粹,融入纯粹星辰之力后,反复提纯压缩形成的液态晶体!猩红内蕴,表面流淌着醉人的瑰丽霞光,每一点细微的光芒闪烁,仿佛都伴随着一声被极致浓缩的、被神力强行扭曲欢愉形态的怨灵尖啸!
珍果如玉,芬芳沁人。但那九窍玲珑果并非自然生长!果核早已被挖出,填入的是散着刺鼻硫磺味、由血渊毒瘴与提炼后的恐惧意念高度浓缩的黑色“怨髓膏”!果子流转的氤氲灵气,正是包裹、伪装这秽物的面纱!每剥开一层果皮,都如同撕开一层伪善!
更有深处侍者托着特供核心区域的“珍馐”——一块块形如神兽心核、散着诱人血香与神性波动的肉排!其上细密的纹理,赫然与高阶矿奴身上特有的诅咒变异纹路如出一辙!那不是什么神兽肉,而是由被特殊培育至巅峰状态、即将被抽取神魂炼制高阶怨灵晶核的玄仙级矿奴肉身精华,经秘法炮制而成!名为“噬灵炙”!血色的肉汁滴落在星辉盘中,留下暗红轨迹。
神宴浮华之下,矿奴之血如酒,怨魂残响为歌,腐朽生灵的魂魄乃最佳配菜!
幽蓝的火焰在面甲缝隙深处无声跳动。楚烬垂于身侧、覆盖着冥骸厚重指铠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弹动了一下。一股深沉压抑的凶戾意念在甲胄内流转。每一步靠近真相,都浸满了他族人的绝望悲鸣。他强自按捺着沸腾的杀意,等待着那个时机。
就在此时——
嗡!
怀中那沉寂的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一热!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冰凉悸动,穿透冥骸甲胄的厚重阻隔,清晰地传递到楚烬胸口!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
这悸动的源头,并非来自他处,而是……正从玉台后方的神君侧殿、那座最为清冷隐秘的偏厅入口处……无声走出的一列神侍队伍!
其中领头的一名高阶女神侍手中,正托着一个由万年“玄魄玉冰”雕琢而成的匣子!玉匣通体剔透,散着绝对隔绝气息的寒冷波动,表面封满了流动的银色神禁符箓!
玉佩的悸动,正是源自这玉匣深处!仿佛匣中之物,是它失散万古的同源之血!
就在楚烬血戮之眼幽蓝光芒骤然锐利、死死锁定那玄冰玉匣的瞬间!
嗡——!!!
玉台最高处,凌霄神君膝上横置的裁决神剑,剑身猛地一震!一股凌厉无匹、带着被彻底激怒与冰冷杀意的恐怖剑意,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神剑似乎感应到了玉佩的气息,白金剑光如同星辰明灭,骤然刺破笼罩玉台的神辉!目标直指玉匣!更指向了下方……玉佩共鸣的源头——楚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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