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在林家沟的山谷间炸开时,豆豆捂着耳朵躲在林晓身后。
却又探出半个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林大明举着竹竿,将一挂万响鞭炮挑得老高,火光映红了他被寒风吹皴的脸。
"小心些!"安然在门口裹紧棉袄,嘴上数落着,却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林晓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纷飞的金色碎屑。
这是父亲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买烟花——往年总说浪费钱,今年却早早备好了"大地红彩明珠",甚至还有几支孩子们最爱的"魔术弹"。
任宽带着小悠帮豆豆点燃手持烟花,三团幽蓝的火苗在雪地里摇曳,映出孩子们兴奋的脸庞。
厨房飘来炖肉的香气。
林丽系着碎花围裙,正往锅里撒最后一把香料。
"姐,尝尝这红烧肉的咸淡。"
她用木勺舀起酱汁,林晓尝了一口,甜咸交织的味道瞬间勾起童年记忆。
姐妹俩相视一笑,想起小时候偷学做饭,把糖当成盐放的糗事。
年夜饭的圆桌上,搪瓷盆里的酸菜白肉冒着热气,炸得金黄的耦合码得整整齐齐。
林晓给父母斟上自家酿的米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粗瓷碗里轻轻摇晃。
"爸妈,这次去深圳,就别总想着回来了。"
她握住母亲布满老茧的手。
"房子早收拾好了,小区里有老年活动中心,豆豆找的学校就在隔壁。"
林大明放下酒杯,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他转头看向老伴,安然抹了把眼角:"都听你的。"
这句话让林晓鼻尖酸——曾经固执守着老宅的父母,终究还是为了孙子,愿意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土地。
大年初二的清晨,雪花又开始零星飘落。
林晓正在教豆豆写字,院门外突然传来叫豆豆的声音。
她掀开棉门帘,看见马镇和高秋华站在积雪未化的石板路上,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盒。
豆豆茫然的看着他俩,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安然一把拉过豆豆,让他躲在自己身后。脸色阴沉:"来干什么?"
高秋华尴尬地搓着手:"这不是过年了,想来看看孩子"
"两年多没个电话,现在想起看孩子了?"安然的声音颤。
"当初晓儿最难的时候,你们说离婚的女人晦气,现在豆豆成绩好、奖状多,就想来认孙子了?"
林大明从屋里冲出来,脸色也是一沉,:"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马镇涨红了脸:"老林,当年是我们糊涂孩子不能没爷爷奶奶啊!"
"豆豆有爷爷奶奶吗?"林晓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
她望向躲在母亲身后的豆豆,孩子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不安。
林晓走上前,将豆豆拉到自己身边,"叔叔阿姨,豆豆现在生活得很好。"她的声音不卑不亢。
"如果真的关心孩子,就该尊重他的意愿。"
高秋华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们错了马天宇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人影都找不着"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
林晓想起离婚时马天宇冷漠的脸,想起独自抚养豆豆的艰辛,攥紧了拳头。
"你们走吧。"她转身进屋。
"以后,别再来了。"
院门"吱呀"关闭的瞬间,豆豆哇地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