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按下接听键时,裴砚舟的手指正搭在她手背。
电流杂音里滚出的男声像砂纸擦过耳膜,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但尾音那点刻意压低的颤音,像根细针戳进记忆里。
"顾小姐,恭喜你找到阿强。"对方每说一个字,裴砚舟的拇指就在她手背上轻压一下,是他们私下约好的"冷静"暗号,"不过你以为赵天成的秘密,只有他知道吗?"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其中一张飘到顾疏桐脚边。
她余光瞥见照片里三个年轻人的影子——左眉骨有疤的那个,和赵天成案卷里年轻时的照片重叠。
裴砚舟弯腰捡起照片,指腹蹭过背面"下家"两个血红色字迹,抬头时眼里淬了冰:"定位了吗?"
"正在追踪。"何敏的声音从裴砚舟手机里传出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免提,"境外服务器跳板,得等技术组破——"
"明天晚上十点,市中心旧电影院。"男声突然提高,像怕被截断似的,"带裴导演一起来,我们做个了结。"
嘟——
忙音炸响的瞬间,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裴砚舟把照片塞进她手心,温度透过相纸传来:"他急了。"
"急什么?"何敏的声音从手机里钻出来,"赵天成的案子都结了,他跳出来当活靶子?"
顾疏桐盯着照片里左眉骨的疤,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慈善晚宴上,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总往她这边瞟。
当时裴砚舟用香槟杯挡住她视线,低声说"那是刘洋,《深海》的制片人,最近在和资本谈新项目"。
"刘洋。"她突然开口。
裴砚舟和何敏同时抬头。
"赵天成十年前投资过红星录像厅,"她捏着照片的指尖颤,"而刘洋的第一桶金,就是来自那家录像厅的拆迁款。"
何敏倒抽一口凉气:"所以阿强说的下家,是刘洋?"
裴砚舟掏出手机快划拉,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青:"刘洋上周刚把名下三家公司转移到离岸账户,昨天还退了金棕榈创投会的机票——"他突然顿住,"旧电影院的产权方,是他新注册的空壳公司。"
三人对视的瞬间,窗外传来救护车鸣笛。
顾疏桐把照片折成小块塞进包里,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分:"明天十点,我去。"
"我跟你去。"裴砚舟说。
"我在外围布人。"何敏同时开口。
旧电影院的霉味混着灰尘,在鼻腔里结成颗粒。
顾疏桐踩着红丝绒台阶往上走时,高跟鞋跟卡在木板缝里——和十年前拍《霜刃》时的老片场一个德行,她突然想起那天下雨,裴砚舟举着伞站在棚外骂"道具组吃干饭的",结果自己踩进泥坑摔了个四仰八叉。
"什么呆?"裴砚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压低的笑,"再走神,等会被人敲闷棍都不知道。"
她回头,看见他靠在楼梯扶手上,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低低的,只有眼尾那颗泪痣露在外面。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伪装——顾疏桐穿了件oversize的卫衣,帽檐拉到眼睛,裴砚舟则套着他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活像两个逃课的大学生。
"何敏说二楼有监控死角。"裴砚舟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何敏来的影院平面图,红色标记在舞台后台,"我去引开可能的守卫,你——"
"我知道。"顾疏桐打断他,指腹蹭过卫衣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等你信号就现身。"
裴砚舟突然伸手,把她卫衣帽子往下压了压:"要是情况不对,立刻往左边消防通道跑,何敏的人在那守着。"
他的掌心带着温度,透过薄布料烫在她后颈。
顾疏桐喉结动了动,想说"你也是",却被舞台方向传来的脚步声截断。
裴砚舟冲她比了个"ok",转身往右侧走廊走,脚步故意放重。
顾疏桐贴着墙根溜进阴影里,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离谱——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金棕榈颁奖礼等结果的时候,裴砚舟在她耳边说"要是没拿奖,我就把评委席砸了",结果她真拿了,他倒在后台抱着奖杯哭成狗。
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疏桐屏住呼吸,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舞台侧门出来。
他站在光圈里,抬手看表,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灰尘里闪着冷光——和上个月慈善晚宴上,刘洋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顾小姐。"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没了电话里的沙哑,"躲够了吗?"
顾疏桐僵了僵,慢慢摘下帽子。
刘洋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笑弧:"比照片里瘦了。"
"你认识我?"顾疏桐往前走两步,故意让皮鞋跟敲在地板上,"还是说,你认识的是赵天成嘴里的顾疏桐?"
刘洋的笑纹僵在脸上。
他伸手摘下眼镜,露出左眉骨那道淡粉色的疤——和照片里那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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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成总说你聪明。"他把眼镜折叠放进风衣口袋,"现在看来,确实。"
顾疏桐摸出录音笔放在身后,拇指悄悄按下开关:"所以你是来灭口的?
还是来谈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