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是秘密出行,只带了陈静等几个护卫,他们此时正在院外分散守驾。和碧好同住的赵嬷嬷也退回了自己的房室。
碧好领李漠进房,关上门,与他同坐床榻叙话。李漠扫过房中陈设,问道:“这里住得可妥当?”他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见她身材分明清减了不少,又抬手抚她脸颊,掌心托住下颌比了比。
“凑合,”她低眉道,“只有一个赵嬷嬷照顾我,除了给我送银子的,这里平时不会轻易来人,我也不出去。都由赵嬷嬷去集市买肉菜,做给我吃,衣裳我自己洗,针线活也自己做。”
她言语轻声卑微,不是故意跟他抱怨,而是自打那日被太子妃罚跪后,她再醒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太后,太后跟她说:“你死而复生了,但是别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只有以死人的身份继续装下去。”
她不明白,但没有询问的机会了。太后他们把她安置在这个小院落里,千叮万嘱让她一定低调,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她早没有了娘家人依靠,已孑然一身,便只能服从,在这儿苟且过日。
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李漠。
碧好抬眸,湿润闪亮的眸子迎向他刀削斧凿般的俊容。
倏然,一滴热泪滑至他掌心,他轻叹气,分外疼惜,搂住她的腰,将温软身躯带入怀中。
“委屈你了。”他薄唇轻碰她莹白额头。
碧好靠在他颈侧,拉住他衣袍一角,迫切道:“爷是不是来带我走的?今天就回宫吗?”
李漠忽扶起她双肩,正视她小脸,“还要再等等。宫中总有变故,太子妃,她那样的人,若带你回去必又遭她苛待,且她兄长苏霆一日比一日猖狂,若他要谋反,宫中也免不了一场恶斗。等我把这些事都处理完了,再带你回宫。”
“谋反?”碧好诧然,“那你和皇上不是很危险?”
“先不管这个,眼下你只要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出宫一趟不易,先把我这些给你。改日再让我朋友给你送来。”李漠从腰际解下一个装银子的锦囊,交给她,顺手又扯下旁边的一块玉佩。
碧好推回玉佩,“这个太贵重了,爷留着戴身上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他把银子和玉佩一并放在她床头,“叫你委身在此,着实不好。你再等等我,以后,不会让你面临这些困境了,也定不会叫人欺负了你。”
碧好受了惊吓般抬起头。
“你记住了,我朋友他叫文逸,跟我是从小的交情,他住在文国公府。你若有急事,只管去他府上,或者去大理寺找他。我会跟他说好。”李漠说着,见她似在发呆,遂用手指拨弄她脸颊,“听见没?”
“嗯嗯。”她连连点头。
只觉这爷们儿像变了个人,从前冷酷无情,寡言少语,即便和她同床睡觉也没几句话。如今却变成了好脾气,对她很有耐心,语气也很温和。突然间,她都不怕他了。
碧好歪着头看他,那一双杏眸中闪烁着好奇,好声问道:“爷近日,过得好吗?”
“你说呢?”李漠深邃双目迎向她天真无邪的姣好面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当你死了,心痛异常,赶路回来,你已经人去房空,宫里再也没有你的影子。每想起来,不敢置信。所幸你还活着!”
他握紧她的手,复揽她入怀,“昨日才从太后口中得知你的下落,连夜就想过来,直等到今天。”
碧好闻到他身上那股令她熟悉的好闻味道,忍不住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嗅了嗅。
她想不到,李漠会特地来这里找她,并对她说这么些话。
他会为她的死伤心难过。他,没有放弃她,即使她只是一个妾。
“爷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
李漠揽住她温软娇躯,薄唇贴到她的颈项,低声道:“嗯,只能再留片刻。”
她不语,他拥着她,吻着她,带领她重拾过去的不舍与情动。
“爷有空,能不能多来看看我?”事后,碧好为他系上中衣衣带,斗胆地问一句。
此时李漠面色红润,眉目爽朗,自是一口答应道:“当然来。一有空就来。”
碧好怯怯地正视他一眼,又垂下长睫,唇边绽开笑容道:“好,那我在这等爷哦。”
他见她娇俏灵动,忍不住又把她扣入怀中,闻她发上淡香,不舍分开。
房外有人来催了,李漠应声,下床穿靴,披上外袍系腰封。
碧好也匆匆穿上自己的襦裙,简单把凌乱的发髻理好,送他出门。
“你好生住着,不要挂念我,我改天再来。”临别时,李漠慢慢松开她的手。
碧好倚在门框看他和几人离开的背影,只觉怅然若失。
他还会再来的吧。
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她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