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从设计楼外那排光秃秃的银杏树缝隙间洒进来,在窗帘下拉出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教学楼三层的数字工作室内,吊顶暖光透着金色,空气静静弥漫着一丝微烫的温度。地暖运作着,带着一点微干的气息,混杂着快餐盒残留的味道、打印纸的油墨味、还有风扇散热的金属味。
一排排电脑主机还在运行,风扇呼呼作响,显示屏上的渲染软件还在缓慢计算着光照和结构算法。偶尔有某个学生轻轻起身、走向打印机或倒水的方向,但整个工作室整体沉浸在一种疲惫而专注的氛围中。
邱白靠在椅背上,额前丝有些凌乱。他刚刚从梦境中挣脱回来,意识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嘟囔着:“我看到她了……”
“啊?你看到谁了?”白一的声音忽然凑近。
邱白猛地一怔,意识到已经回到现实,连忙坐正,低声敷衍地说:“没、没什么,就是梦话。”
白一挑了挑眉,没多追问,笑着揉了揉邱白的头:“你怎么睡着了啊?最近太累了吧?”
“……对不起啊学长,我不是故意的。”邱白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把鼠标一移,把完成的交互图稿点出来,“那个,你昨天让我优化的交互页面,我做完了,打包你邮箱了。”
白一一边看他的操作,一边笑着说:“我又没骂你。你最近老是熬夜帮我们赶工作进度,这两天就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支付软件,“对了,上次古建筑漫游那个项目,还有最近几个外包项目的交接,咱们接的动画包、模型包……报酬我都算了,刚转给你,你记得收一下。”
“有钱?”邱白眼神一亮,立刻精神不少,拿起手机打开消息,“卧槽,真的欸,这么多?”
他猛地抬头,眼神真挚得像看到神明:“学长,我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
白一被他认真劲逗得哈哈笑起来,挥了挥手说:“多劳多得嘛,市场定价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己做得好,值得这价。”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我怕隔壁音院那位姓林的教授真来找我拼命。”
邱白脸“唰”地一下红了,哼哼唧唧地说:“你……你别乱说……”
白一笑着拍拍他肩膀:“行了,你都快趴成打印纸了,下班吧,辛苦了,邱白。”
实验室的风扇依旧轻响,风声和光线缓缓在黄昏中沉落。
教学楼三层的走廊外,光线正渐渐熄退。玻璃反着暮色的金色微光,一道道斜斜地投射在地板上,把每一寸尘埃都镀上了安静的余温。
白一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邱白背着包走远。那个瘦高的背影在走廊尽头的光影中略显孤单,却也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与干净。他没有再叫住邱白,只是靠在门边,双手插在兜里,唇角缓缓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应该是……看到‘她’了吧。”他低声呢喃,仿佛自语,又像是某种印证。
“她”——不是那个任谁都看得出的温柔强大,不是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而是那个,在邱白身体里沉睡着的,不该被唤醒的存在。
白一仰头望了眼窗外渐暗的天空,光线从他眼镜片上一掠而过。他推了推眼镜,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属于学生的复杂。
“唉,小鬼啊……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正在扮演怎样的角色吗?”他说着,笑了笑,语气轻巧,眼神却落入了某种深邃。
风从走廊另一端拂过,工作室门轻轻晃动,像是一场未知故事的序幕,正悄然再度拉开。
冬日的黄昏,天色被风一层层推散,灰蓝中裹着一丝暮紫。空气干冷干冷的,像是一口未落地的冰雪,悬在胸腔里让人连呼吸都透着清冽。邱白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外套,围巾裹着半张脸,刚从工作室出来,鼻尖微红,步子却轻快得像踩在节奏里。
他低头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连串的聊天记录,他点开一个联系人,笑着贴着麦克风小声说:“学长,我来了,就在你们教学楼的下面。”
不一会儿,教学楼的侧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风中。
顾淮穿着件深蓝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的琴盒,稳稳地朝他走来。那是一个沉稳的墨绿皮质琴盒,边角包着黄铜扣饰,带着些古典的仪式感。他停在邱白面前,把琴盒横在怀里,笑着说:
“呐,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说着,顾淮动作很轻地解开琴盒的扣锁,缓缓掀开盖子。琴盒内衬是柔软的暗紫丝绒,镶着金边,仿佛安放的不是一把琴,而是一件珍宝。
那是一把小提琴,整支琴呈现出一种温润而深沉的琥珀色,木材纹理极其细腻,从琴头蜿蜒流动至尾部,仿佛有岁月沉淀过的光。指板是深黑的乌木,边缘打磨得圆润温和,琴桥纤薄挺立,宛如一个优雅的舞者站在琴身的中央。
琴的腹部右下角,刻着一行极其细致的雕文:“ly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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