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生出孩子心性,她揪着他的衣袖不撒手,两只眼左看右看,对什么都好奇,仿佛是头回这般逛街。
秦昭不动声色,心里却软了几分。
待至河边,怜香将灯放在他手里,蹲下身去,催促他,“大公子,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皆可在心底默念。”
秦昭自然不信鬼神之说,见她兴致勃勃,遂淡嗯一声。
河灯随波逐流,但见怜香蹲在岸边,虔诚合并双手,仪态清婉,长睫遮住杏眸,口中念念有词。
离得近,约摸是些岁岁平安之类。
若非知晓她是乡野出身,只怕错认为是哪里的世家小姐。
怜香念叨几句,转过脸看向秦昭,“大公子怎的不放?若是不好意思,奴婢转过不看就是。”
她当真扭过身,低头伸手去拨弄水,素白的手撩的哗哗响。
秦昭颇有些不自在,他的确从未放过这种物件。
严峰和几个侍卫也得了花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将河灯小心翼翼放在水里,用剑鞘划拉几下,将心头的愿望说了个实在。
莫衷一是要么像自家爷这般讨个俊俏媳妇,要么跟着爷到老。
全仰赖香姨娘,否则他们也没这般惬意时刻。
“大公子可说了心愿?”怜香往回走时,抵不住好奇问出口。
秦昭面无表情,“没有。”
她略有诧异,“您是觉得不是仲秋,所以神像不会听到罢,那来年仲秋奴婢再陪您来。”
他低头看着怜香白玉生辉的脸颊,对于来年两个字深有触动,不知不觉薄唇勾出清淡的笑。
若有来年,与她同来河畔边,倒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至于沈月娇这件事,宫里的梅贵妃知晓,一怒之下,给皇帝吹了枕边风。
皇帝并非神智昏聩。
衡量利弊给出两条路。
一则将沈家女许给秦家,二则为免于京城口舌殃及,削发为尼,去庵堂吃斋念佛。
传出去也算是给自己留个美名!
梅贵妃哪里肯,这是明摆着要把月娇逼死。
皇帝袒护秦家之心,太过明显。
但眼下除了这两个法子,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沈月娇绝食一日便遭不住,又听让她削发为尼,或嫁给秦朗,气的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此事因有着陛下的插手,梅贵妃无计可施,得知侄女病的卧榻不起,派了两个御医前去给她调养身体。
不敢再提,只能暂时搁置。
皇城内举凡私下非议者,大多被罚了银钱,稍有狂妄说些放浪言语竟被拘入衙门。
隔了两日百姓便只敢关起门来说家常,大街上茶馆中便恢复了往日热闹。
九月中旬,便是发放皇榜之日。
不出意外宋永临榜上有名,成了临安城的举人。
待来年继续参加科考,大有高中状元之说。
他心下高兴,一咬牙给自己置办了富家公子的行头,玉冠束发,锦绣袍服,加之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与京城里的少爷不遑多让。
宋永临满心欢喜邀请怜香去酒楼,不料却被她拒绝。
秦家角门处,宋永临强压酸意,眼底却萦绕着化不开的哀伤,看向面前娇花柔婉的女娘。
“我知晓,即便我考上举人也不过是落魄家族出来的,也无法与京城的这些贵族相提并论,谢姑娘看不起在下,与在下保持距离,情有可原。”
说的无不伤怀,他拱手,不期然看到眼角潮湿。
怜香因顾及秦昭,不愿与别的男子走的太近,可宋先生毕竟是长生的启蒙先生。
不是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