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了,朕也休息一下。”澹无辞见她一直出神盯着自己,遂笑着搁笔。
挑灯夜读,红袖添香在侧,绝似人间好光景。
他拉她坐在他的腿上,戴着玉扳指的大掌轻抚着孕育着他骨肉的肚子。
顾清禾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闭目,任由自己感受着那一缕清幽的墨香。
这岁月静好的假象不会持续太久了。
“陛下可知,现在外面都是怎么骂臣妾的?”
她微微讪笑,“祸水,妖女,不择手段的狐狸精,还有更难听的。”
澹无辞与她十指相扣,淡淡道:
“竟如此大胆。那朕就下令,割了他们的舌头喂狗,剥了他们的皮做人面鼓,削去他们的头颅,给你点天灯,如何?”
他说得云淡风轻,低觑着她的反应。
顾清禾点点头,接话时抬头,双眸镇定如常,不见一丝闪躲。
从前令她胆寒的刑罚,如今听来,她却只是轻轻一笑。
“好啊,陛下圣明。”
澹无辞眸底似一潭深水,不知怎么,他觉得清禾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她,单纯善良,宛如发光发亮的太阳。而今却……狠辣又平静。
许是即将初为人母的缘故罢。他兀自解释。
顾清禾不动声色问:
“那若臣妾还是担了祸水之名,让陛下的后世之誉蒙羞,你还愿意宠我么?”
漆漆寂夜里,院落灯火通亮,明白如昼,不夜之殿,向世人昭示着主人的盛宠不衰。
澹无辞默默搂紧了她,伸手将墨色的狐裘盖在她身上。
“朕偏爱你这个祸水。为了你,朕愿意当个昏君的骂名,任由后人评说。”
…
他批了一整天奏折,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顾清禾脱下身上的狐裘,给他盖上。
她独自走到殿外,深夜几许,冰冷的苍穹上点缀着寥寥寒星。
“公主。”
菰江不知不觉来到她的身边,眉头紧锁。
眼看着公主的肚子越来越大起来,他不能不担忧。
菰江递给她一包叫见血封喉的药,让她直接杀了皇帝,然后扶持这个遗腹子登基,垂帘听政。
“如若生的是公主,属下就带着您逃出宫去。”他沉吟道。
顾清禾笑了,“菰江,若不是你给我的那药吊着,本宫还有几天活头?”
他微怔,古板的脸上犹是不忿。
只有公主可以近得了皇帝的膳食,若她不肯,他也无可奈何。
这些时日以来,狗皇帝对她的圣宠,他都看在眼里,生怕公主忘了亡国之恨,对皇帝心慈手软。
她却淡淡说:
“不必着急。这孩子我生不生得下来都是未知,而且本宫,希望澹无辞痛苦得更久一点。”
菰江只低低望着她的鞋履,目中飞闪过复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