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宇文炀轻声答道,见远嬷嬷已然退下,索性撩起衣袍坐在了她对面的小杌子上,他示意苏云溪也坐下来,两人隔几相望,倒是一下子将距离拉近了几分。
“今日朝堂上有人参了户部尚书权衡立以权谋私,贪墨晋王府俸禄。”
“晋王府?”苏云溪后知后觉,“那不就是咱们家吗?”
宇文炀看了一眼她模糊的样子,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忍住了想要捏捏她小脸的冲动点了点头,“正是。”
“所以圣上就召您入朝了?”苏云溪忍不住感慨,本以为晋王没有俸禄是圣上授意,不曾想竟是刁官欺人,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户部尚书权衡立是齐王宇文钰的表舅吧?
“不止。”
果然,宇文炀就提到了齐王,他语气平缓,仿佛克扣的不是他的俸禄一样。
“权衡立是齐王的表舅,他仗着自己身后是容皇贵妃和宇文钰,抵死不认。直到户部侍郎江庭大人将所搜集人证物证名单摘录一一奉上,父皇差人审问之后,他才认了罪。”宇文炀说着突然端起了面前的半杯茶掀起面具底部抿了一口。
苏云溪想提醒那是她的,却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他认罪后却交不出这些年贪墨的俸禄,听父皇下令要抄家株连后大约是急了,这才攀扯出了我的二皇兄宇文钰。”
宇文炀说着自嘲的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朝堂上的场景。
他那好皇兄被攀扯后不慌不忙,而是缓步走到他面前,怪他小气。
“三弟,不就是几万两白银吗?皇兄也是为你着想,你当年初入京都,又被父皇赐下那么大一幢宅子,又没个王妃来帮着你管家。”他说着拍了拍宇文炀的肩膀,语气十分诚恳,“皇兄这不是害怕俸禄发到你手上你又不善管家,被那些刁奴贱仆私自吞下嘛。”
“几万两?”苏云溪听的瞠目结舌忍不住插嘴道。
宇文炀笑笑,平淡的说:“七万四千八百一十四两。”
苏云溪气滞,“寻常人家一辈子怕是都花不完。齐王可真敢。”
宇文炀想起朝堂上他对自己的语重心长,目光一度变冷。
“皇兄这也是为你着想,只不过忘记跟你知会一声了。”
到底是几万两白银,宇文钰平日里花销如流水,自然是一下子拿不出来,而且见今日宇文炀一点都不知趣,完全也没有推脱之意,他面上有些温怒,但碍着父皇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找补,“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的,你是不知道,皇兄怕你那几万两不够养家,就替你做主投了个赚钱的行当。”他摸了摸鼻子,扫了一眼端坐上方并没有表示的父皇,挺直了腰杆继续道:“这不打算等你诞下嫡子后连本带利还给你嘛,谁曾想被江大人误会了。”
宇文钰说着面带威胁的看了江庭一眼,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户部还有不怕死的主。
却见那江庭不慌不忙的跪了下来,先是请示父皇,后又不卑不亢的问他道:“微臣斗胆问王爷一句,即是借,怎么晋王丝毫不知?”
江庭看着面前之人眼底青黑一片,垂目下对他多有威胁,也全然当没看见,冲圣上磕头道:“圣上,您大概不知,晋王为了养活那幢宅子和一众奴仆,最困难的时候还去押过镖。”
而他也正是拖家带口去旬阳老家祭祖之时偶遇偶然与之结识。
“你说什么?”宇文乾震怒,他害怕专宠宇文炀会给他带来莫须有的伤害,让他平日里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却从未想过他这几年竟过得如此清苦,可他为什么从来也不跟自己提过一星半点?
想到堂堂三皇子,南朝的晋王爷竟还要靠自己去讨生活,不止是宇文乾,就连朝堂上的一众官员也愣了。
新任骠骑将军石天南最是看不得这等不公平待遇,忍不住开口说道:“臣在边关就曾听道晋王生活清苦,原以为他是挥霍无度,如今看来,竟不是?”
他毫无私心的反问,让朝堂上多了很多的窃窃私语,宇文乾更是内疚,连边关将领都知道的事情,他竟全然不知!
再看自己的二儿子一脸愁容,显然这事并不是他狡辩的那般样子。
一时气急,抄起桌上的笔架就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气的忍不住咳嗽,“咳咳,逆子!你这黑心肝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