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赵丽天又说:“我爸回来了。他已经是正厂长了,明天请客,叫你也去。”
吴建国自是欣喜,一口答应。赵丽天说这事时,跳过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赵元葆跟她说:“丽天,爸跟你商量一件事,爸爸这场酒宴,想请你陈翀阿姨一起参加,你,觉得可以吗?”
当时,赵丽天差点喷出一句话:“什么陈翀阿姨,是陈翀姐姐!”但她终没说,而是喑哑地“嗯”了声。
赵元葆的酒宴,安排在江州宾馆,虽然只有一桌,但桌大,一次能坐十六人。安排在江州宾馆,有交通上的考虑,如果安排在碧榆园,必须全部安排小车接送,江州宾馆则不必了。
一桌人,全是赵元葆的密友、亲人,甄荷轩自是来了,还特意准备了一幅诗、书、画合璧的作品,诗是他作的,书法和绘画,自然也是他亲自。内容就庆贺赵元葆正式升任大型国企一把手。画题就叫“鸿鹄飞天”。
陈翀满面春风,站在赵元葆身旁,迎接来宾。来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只不过,有的是第一次得见。一见赵丽天来了,丢下众人,上前好姐妹似的亲昵着,最后落座时,她也是紧靠着丽天。赵元葆见状,内心浸满了蜜。
谁知刚刚开宴,就听门外有动静。一个女人压抑着的哭喊声,伴着服务人员的劝慰。
宴会厅的门,猛地被撞开,赵丽天的妈妈杨素娟闯了进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指着主位上的赵元葆大骂道:“赵元葆,你这个陈世美!”又道:“那个不要脸的人呢,我今天跟你拼啦!”
杨素娟虽然和陈翀素不相识,但她一眼就在人丛锁定了陈翀,不管不顾地向陈翀扑来。
坐在陈翀前面的,恰是吴建国,他反应极快地站起身,一下像一堵墙横在杨素娟前面。杨素娟使劲捶打他,想推开他抓挠到他后面的陈翀。
赵丽天绕钻过来,一把抱住杨素娟,连连喊着:“妈,妈,你冷静些,冷静些,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面色铁青的赵元葆,疾步走到陈翀那边,把她挡在自己身后。几个好友都本能地站过来,几乎将陈翀围护住了。另几个朋友都竭力去劝阻、阻止杨素娟。
但发了疯的杨素娟,一般的举止哪里控制得住,幸亏有个赵丽天死抱住她,耗掉了她大部分力气。她则在歇斯底里中,用最后的气力骂着陈翀和赵元葆。而服务员叫来的保安,也只能在一边望着,插不上手。
吴建国忽然一声低吼,弯下腰去,将杨素娟兜腰托起,让她脚离了地,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吴建国就这样托着她往外走,不管杨素娟如何抽打他,埋着头,在赵丽天的陪伴下,一直把杨素娟抱到电梯口,然后下电梯,到大堂。
到了大堂的杨素娟仿佛用完了力气,瘫软在吴建国臂弯里,晕过去一般,只有泪流。
司机小任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出现在面前,朝吴建国使了个眼色。吴建国便把杨素娟抱到外面停车场,上了赵元葆的专车。赵丽天也跟了上来。小车疾驶而去。
楼上,包厢里,赵元葆的老友之一,房管局副局长周逸民朝服务员吼道:“你们酒店是怎么管理的,怎么随随便便放人进来!?”
一个主管模样的男服务生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是我们服务不周到……”
赵元葆挥挥手,示意所有服务员都出去。
服务员在主管的示意下,都默默出去了,主管略犹豫了一下,也出去了。
赵元葆拿起桌上一杯酒,一口喝了,随即抓酒瓶,想直接吹,被最近的一个朋友一把夺了。
甄荷轩道:“元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难过。这事,不丢人!只是一次意外。”
赵元葆悲怆地仰脖看“天”,“天上”是盏极漂亮丰满的大吊灯。
赵元葆长叹一声,说:“都说没有过不去的桥,各位哥哥,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的出路在哪里?”
大家沉默。
甄荷轩打破沉默:“总会有路的。会的,元葆,你相信我。”
又说:“今天就这么,大家散吧。”
于是散。有人一声不吭,就走了,有人走近赵元葆,拍拍他,也无言,走了。
赵元葆一直僵坐在那里,禅定了一样,对谁都没有反应。
陈翀默默走近他,轻轻靠了他一下,低语道:“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