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赌气不再联系她,也尝试不去想起她。可再怎么努力控制,我还是无法摆脱她的影子。我会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和大山发呆,也会经常浮现她的样子。
那是我还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感觉心头失去了一个非常贵重的东西,有时候想着想着会难受。
乡村人少,也没有市里那样繁华,晚上睡得早,乡下的夜晚也很寂静,夏天只有不知名的虫儿乱叫,还有青蛙的昼夜不停;冬天偶尔听到犬吠声,只不过几声作罢,一切又都很快恢复到宁静。
或许,秋天才是最好的,不冷不热,不太躁,也不太静,刚刚好。偶尔夜晚会起风,窗外树叶相互摩擦发出丝丝细响,月光洒落大地之上,树影婆娑,宛若覆盖上一层柔软的绸缎,沁人心脾。
在回到乡下的日子里,我慢慢地适应。我们就像从未认识过的人,断了联系,没了后来。
时间如水般流淌,悄无声息,一愰就是三年。”
“诶,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段恋爱史。”潘月红感叹了一声,她不但是对萧总的故事有感而发,她也想起了自己,在碰到王小刚之前,她都没有真正地用心谈过一次恋爱……
“故事到了这里,我以为我不会跟她再有任何的交集,而她只会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但是,老天似乎总不会放过我。”萧总停顿了一会儿再度说道。
潘月红本以为故事结束了,听他这么一说,便再度好奇地聆听起来。
“那年,中考在即,周围所有人在为最后的冲刺奋力一搏。然而,我却丝毫没有心思读书。不是我成绩不好,不爱学习,也不是我不够优秀。
相反,自初一到初三上学期,我一直成绩名列前茅,长期位于班级前三,年级前10。但成绩越好,我心里就会越不踏实。
几年下来,妈妈为了给爸爸治疗几乎吃遍了所有的苦。想想当初,妈妈从小就在县城里长大,是外公外婆的宝贝女儿,掌中宝,几乎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吃过什么苦。
直到大学,遇见了我爸,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大学毕业一年后便有了我。也就是从那时起,爸妈为了给我更多更好的,他们努力工作,不辞劳苦。可那些跟现在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妈妈不仅要自己种庄稼,起早摸黑去劳作,可这些农活对于她这样一个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难了。扒地,下水田,播种,收割……一切需要从头开始。
她还要照顾不能自理的爸爸,也要供养我读书。曾几次我提出不想继续读书,想减轻妈妈的负担。但每次都会被妈妈痛斥一顿,有时会把妈妈气哭。看到她这样,我心里总有倾泄不完的难过。”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么成功,你的爸妈一定以你为豪!”潘月红安慰道。
“随着我渐渐长大,对母亲的艰辛体会更深。多少个深夜,看到母亲依然在昏暗的烛光下缝缝补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内心无比怔痛。30几岁本该是一个女人最成熟富有魅力的年纪,可母亲原本光滑细腻的脸上提早爬上了岁月的印痕。
于是,在初三那年,我暗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或许人生本就是一道选择题,我们时刻要决定舍弃一些东西,同时选择另一些。只是这道题没有明确的答案,需要用生命的长度去检验当初的选择合理与否。可当我们检验出结果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那一天到来之时,我们可能已经老了,或许也早已不在人世。但对于初三那年的选择,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依然保持最初的选项。
中考成绩公布之后,意料之中地我落榜了。那是史上考得最差的一次,连普通市高中也没有考上。虽然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可惜了,但我心里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无人知晓我考差的原因,但我深深记得我把成绩告诉母亲的那晚,母亲在父亲身旁哭了好久。我看到的不是生气埋怨,而是无助地抽泣。
“可能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吧,哈哈”。我安慰爸妈之后,转身走开,强忍住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在周围同龄孩子庆祝初中结束,欢度美好假期时,我决定到外面打工。”
听到这里,潘月红猜测道这就是萧总事业的开端,于是静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那一年,我15岁,她17岁。可我看上去就是她的哥哥,她看上去还是当初那样清纯美丽,楚楚动人。
我们都又长高了,她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修长的双腿,可人的外貌,发育完好的身材,牛仔短裤搭配白色衬衣,清新脱俗,宛若仙子。
虽然我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身高也在初中突增到了近180,高了她一个头,但在她面前,我依然不敢抬头直视她,或许是腼腆,也或许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自卑。
那天傍晚,是我外出打工临走前一天。虽然多年不曾与她联系,但她的影子依旧牢记于心。于是我鼓足了勇气,约了她出来。
城南铁轨,早已停运作废,成了青男俊女携手散步的绝佳场所。沿着漫长的轨道,两旁错落地坐着一对对情侣,相互依畏,或深情相吻抚慰。
我们并排走着,不敢靠得太近,但又不想离得太远,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十指紧扣,嬉笑耍闹。我们都目光落在脚尖,脸红得就像西边落山的太阳,是熟透了的柿子,抹上红砂的小生、花旦。
铁轨延伸向前,直至与远方漫天的晚霞相接。
落日的余晖打在我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我说铁轨的平行线永不交接,她顿时停住了脚步,很认真地指着远方说:“顺着铁轨望去,你目光所极之处便是它们的交点!”
潘月红沉浸在萧总述说的美妙场景之中,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像一个小女生一样等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萧总,静静地听着。
萧总一个抬头,正好四目交接。
“月红,你真美!”萧总似乎喝醉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潘月红马上低下了头。萧总见状,便继续说道。
“那晚,我彻夜难寐。脑海中不断翻滚着那抹晚霞,如她一般漂亮。她告诉我说在我回乡下之后,一直打电话提示对方已停机,无法联系上我。她等了好久,以为我会回来找她玩,可是几年没有收到我的任何音信。她很失落,也怪我不拿她当朋友,一点也不关心她。我的突然出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开始自责,为自己的愚蠢和意气用事自责,竟然真的那么狠心不去联系她,还以为她并不想见我。在分别时,很想再说出心中那句念叨无数次的话,可这次我没有勇气说出,因为我觉得我现在根本配不上她。
我握着手里早已倒背如流的她给的电话号码,心里在不断反问自己,平行线真的会有交点吗?
次日,我想自己已经有了答案,跟父母道别之后,便背上行礼包独自踏上了去往远方的路。看着窗外移动得越来越快的风景,我在内心坚强而笃定地呐喊:“等我,我会娶你!”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我已经在青州呆了三年了。
初入社会,显然我显得无比的稚嫩。或许是一时冲动,在离开家出来打工之前,我在村里只听说出去打工的人都是去了福州,就本能地以为只要来到青州就会有工作等着自己,然后自己多吃苦就可以赚到钱。
可在下火车站的那一刻,站在不断穿梭往来的人流之中,我一时不知所措,没有目的地,不知何去何从。说好的一到福州就有工作的呢?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以为是地想象。
在市内逗留了几天之后,慢慢地,吃饭,睡觉都快没有着落。但自尊心强的我没有选择在大街上乞讨,而是躲进了一个建筑工地,因为那儿晚上可以睡觉,且无人打扰。
于是,我白天出去找事,晚上就会去工地睡觉。但没过几天就被工地的夜晚值班人员发现,我记得很深刻,在唐伯叫醒我的那一刻,我的内心自卑到极点,一种无助感侵袭而来。当场情绪失控的我不断地喊着:“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后来,唐伯得知我的情况之后,收留了我。因为那时我还是未成年人,在他的帮助下,我破例进入了工地工作,但没有正规的工资福利,除了温饱,只有一点点工资。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如你所想―搬砖。但也就是这份工作才给了我后来无尽的可能。
1000多个日日夜夜,跟着大叔、老大爷们在建筑工地的帐篷里度过。每天睁开的第一眼和闭着的最后一眼,都是混泥土。于是,我们便有了“方块形混泥土瞬间转移师”的美称,说白点就是搬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