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只来得及将蕴玉剑横于头顶,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冰魄剑意、新生的天道气运,以及那被琉璃净光暂时压制却依旧狂暴的魔气,不顾一切地全部激出来,形成一道混杂着蓝、金、灰黑三色的、扭曲而不稳定的光盾。
无法形容的巨响吞噬了一切声音。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大地如同柔软的泥沼般向下塌陷、崩裂。
慕容泽仓促凝聚的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蕴玉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脱手飞出。
慕容泽的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布娃娃,鲜血狂喷,周身骨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被狠狠掼入下方崩裂的焦土深坑之中,瞬间被激起的漫天烟尘和碎石吞没。
“不——!!!”苏漓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毁灭的烟尘里,胸口那盏琉璃心灯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刺目光芒。
大地如同被巨人蹂躏过的脆弱陶器,以慕容泽坠落的深坑为中心,辐射出数十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谷。焦黑的土石混合着魔气蒸腾的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本就污浊的天空。
冲击波横扫之处,无论魔物还是修士,尽皆化作齑粉。
联军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被彻底撕得粉碎。
“咳…咳咳……”苏漓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块崩裂的巨岩之上。
后背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胸口那盏因愤怒而爆燃的琉璃心灯,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明灭,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道骨深处撕裂般的痛苦。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甚至顾不得擦去唇边再次溢出的淡金血沫,挣扎着撑起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翻腾着魔气与烟尘的深坑。
“濯玉——!!!”
嘶哑的、带着无尽惊惶与痛楚的呼喊,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与魔物的嘶嚎,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绝望。
没有回应。
只有烟尘深处,隐隐传来碎石滚落的簌簌声,以及……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粘稠液体翻搅的汩汩声。
深坑底部。
这里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污浊魔气,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
碎裂的岩石浸泡在暗红色的、散着硫磺恶臭的血泊之中,那是慕容泽的鲜血,也混杂着被碾碎魔物的污血。
慕容泽的身体,就半埋在这片污秽的泥泞里。
他残破得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布偶。
月白色的仙君袍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浸透,撕扯成褴褛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裸露出的皮肤布满了深可见骨的裂痕,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断骨茬口。
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只有唇边还在无意识地溢出带着黑色冰晶的血沫。
这足以让任何修士瞬间毙命的外伤对于慕容泽来说还不足以致命,毕竟他有渡劫期的修为。
在他的体内,那场决定生死的战争,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那块碧绿色的玉佩不知道是被刑渊踩成碎片了,还是被苏漓藏在里面的灵力震碎了。
紫府深处,那由冰魄剑意与慕容泽自身精纯本源构筑的、用以囚禁魔气的寒冰牢笼,在琉璃心灯爆前就已是强弩之末。
此刻,失去了外力的持续加固,又在主人遭受毁灭性重创、神魂濒临溃散的绝境下,终于出了不堪重负的、彻底碎裂的哀鸣。
封印,彻底崩溃!
积蓄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魔气,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凶兽,出了无声却震荡整个紫府的咆哮。
粘稠、冰冷、污秽的魔气洪流,瞬间冲破了所有束缚,如同决堤的黑色冥河,疯狂地席卷向慕容泽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啊,濯玉仙君入魔了!”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的话。
渡劫期的魔修?那还打什么,注定要被秒成渣。
慕容泽的经脉在魔气的冲击下寸寸断裂、枯萎。
丹田气海被污秽的魔能粗暴地占、污染。
最可怕的是那核心的紫府元婴——慕容泽神魂的居所。
那尊原本盘坐于紫府中央、周身流淌着冰蓝星辉与淡金气运的小小元婴,此刻正被无数由魔气凝聚而成的、冰冷滑腻的黑色触手死死缠绕。
触手上布满了吸盘,贪婪地吮吸着元婴纯净的本源力量,更如同万蛇噬咬,将剧毒的魔念疯狂注入其中。
元婴那与慕容泽本体一般无二的小脸上,呈现出极致的痛苦扭曲,原本清澈的眼眸被丝丝缕缕的灰黑色魔气浸染,冰蓝的星辉黯淡欲灭,连那代表着新生天道气运的淡金光芒,也被污浊的魔气重重包裹、侵蚀。
深坑底部,慕容泽残破的身体猛地痉挛起来,无意识地出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