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了……我不想要许命之物了……”
风暴之中,有人泣不成声。
铜钱在下坠。
翻飞之间如同命运变幻不定,祝无邀望见了几十年前、与叶小舟初见的那个月夜,她想到了将铜钱随手扔出时的豪情与无畏。
彼时年少。
她与她都太过轻狂。
月光中女子狡黠灵动,耀武扬威、威胁着祝无邀,恶作剧般从窗口一跃而下;而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向命运叫嚣,将无知当做幸运,只当天下没有能难倒自己事情。
那时,谁也未曾料到命运的波涛诡谲。
直至重逢时。
叶小舟重伤垂亡,祝无邀赴死而来。
这枚铜钱,方落下。
心存侥幸者有悔。
铜钱被她握在手中,祝无邀合紧了满是血液的手掌。
如同当年水镜中早已批示的命运。
她取出铜钱、买下了小女孩儿的蹴鞠,于是——在她握住铜钱那一刻,命运被握在了手中。
从此,十万飓风、惊雷骤雨加身。
祝无邀攥紧了手中的铜钱,垂眸看向怀中、气息衰弱的叶小舟,抱着这即将破碎的躯体,踉跄站起身。
红裙似火,这把火即将熄灭。
像是一把枯败的枫叶。
幻世身尽数葬送,抢下了垂死的叶小舟,但祝无邀没办法将她救活,天道不全,叶小舟赌输了这局,于是,没有命数的她、再无容身之地。
尘随马去,月逐舟行。
这一叶小舟,不过是月下幻影。
属于化神期的威势轰然散开。
在狂风骤雨中,格外强大的祝无邀、寻到了一个无风雨的角落,将失去意识的叶小舟放下。
“你会活下来。”
她这样说道。
祝无邀重新闯回了风暴中,她手持无锋剑、拦下了所有吹向黎城的飓风。
站在付山面前,她突然变得平静。
祝无邀不再惧怕。
可逝不可陷,可欺不可罔。
“现在,我愿意死了。”
这句话却不是说给付山听的,而是说给此方天地。
沉火在灰犹未灭,壮心感此孤剑鸣。
无锋剑出鞘。
剑意浩浩荡荡、似秋水不竭,黎城树枯叶落,风袭来,飒飒作响,有如红尘颂声。
祝无邀携付山同去,下落不明。
————
东极城郊外。
枯树下。
有人持断剑蹒跚走来,她的身影有些狼狈,跌坐在树下。
似是疲惫不堪,于是转为躺平。
祝无邀望着头顶挡不住霞光的枯枝,长叹了声,当年这棵榕树枝繁叶茂,五十来年而已,竟已枯死。
远方,有倦鸟归巢。
它们扇动着翅膀,身披夕阳洒落的霞光、飞向林深处。
祝无邀四下摸了摸,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细嫩的茎芉有些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