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静了一霎。
洛云姝刚抓住阿九,就见张叟重重磕到了雪地上,厚雪覆盖下是个棱角分明的石墩,此刻张叟身后溢出了鲜血,染红白雪。她面色惨白:“张叟!”
四下乱作一团。
……
片刻后,玉恒院中。
郎中摇了摇头:“张叟上了年纪,今日这番伤筋动骨,恐会落下病根!”
洛云姝心沉猛地沉下。
张叟从姬忽少年时就在玉恒院服侍,又照顾阿九,无论对于姬忽,还是她和阿九,都是重要之人。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位忠仆会因为阿九的发病而受了牵连。
洛云姝眼圈泛红。
姬忽亦然。
他似完全没料到,垂下头显出懊恼:“张叟年过六十,他膝下无子,将我与阿九视为亲人,本该安享晚年,不忍阿九孤寂坚持要留下。”
转头见阿九麻木地坐着,眼中前所未有的淡漠,眼底如同一滩死水,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姬忽看着将满七岁的幼子,他从此子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
他自己,他的长子,甚至他的父亲,他们都一样冷漠。一旦做了决定,哪怕误伤重要之人,也只会短暂地懊悔一瞬,从不回头。
从前这样,以后也会如此。
姬忽走到幼子跟前。
阿九定定看着白衣上的血渍——血不知是三房那孩子的,还是张叟的。
稚儿白净额间一点朱砂痣,如仙童降世。眸子里本该充满着童稚之气,此刻竟幽暗如深渊,眼底还颤动着邪性的光芒。
他在因血兴奋。
这一刻,和幼子对视着,连姬忽都觉后脊一股寒凉。
想到某个可能,姬忽心一惊。
他肃然看着幼子:“张叟因你生死难料,虽是毒发失控,可你如今竟还毫无悔意,尚年幼便如此冷血……来人,将九公子关入房中!”
阿九被关了起来。
三日后,张叟亦没有撑住。
姬忽亲自为张叟料理后事,许是对老仆心存愧意,他不愿见到幼子,就在数日前他还抱着阿九手把手教他下棋习字,如今提及幼子却神色凝重,人也迅速变得沉默,似被什么情绪缠绕着。
阿九亦然,他又变回孤僻的模样。比洛云姝刚回中原时还要阴冷。
那日发病误伤张叟后,他的毒性反扑,隔三差五便失控。
厢房中又是一片混乱。
濯云捂着被抓伤的颈侧,恐惧地看着九公子:“婢子提了句落雪,不知为何激怒九公子……”
洛云姝揉着发眩的额角,让她先退下,走到阿九榻边。
阿九平静地看着母亲。
被这漠然目光刺痛,洛云姝伸手触他额角:“阿九……”
洛云姝和阿九并排坐在榻边,母子眉心都有一点圣洁朱砂,坐在门窗紧闭的暗室中,如荒废破庙里缺乏香火、失了灵气的观音像。
“阿九,为何会忍不住呢……这已是第五个因你受伤的仆从。阿娘也不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