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低头无言。
她从大月来到这,鲜少认真对待过什么人或事。
庄姥梦蝶,李娇或者李娇娇,她从不在乎。
只是心中有一种久久的平静的焦灼与苦痛,若树一般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几乎要与她共生,于她而言,无处可逃,无论大月或大汤。
本来无一物。可若是心不空,万物皆不可空。
见李娇心绪不宁的样子,白锦双手捧着茶盏,突然问道:“季华献来找过你了吧?”
“怎么了?”李娇抬眸看向她。
鬓角竟生出了几根白发,若蛛网无声爬过锦灰堆,莫名叫人发寒。人是在这一日日的打磨中染上了风尘,亦或是恢复了原貌?
“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要救你吗?”白锦幽幽看向她,眸色发灰,若无尽夜色中暗淡的星子。
放下手中的茶盏,只听她定声道:“那日所谓的和王宫变,乱军之中,随季后一同被斩首与军旗前的,还有季华言。”
李娇沉默了。
她记得那个孩子。
眼睛难得的干净明亮,像小动物似得,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叫着,动不动就往府里送东西,今日是个新制的口脂,明日是把刚寻来的长弓。
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啊。
“姚衍就是个疯子。还有那小皇帝,更是个疯子中的疯子。”
娉,豪侠也。
天长漏永,寒夜未央。
问斩之日就在明日。
李娇与白锦隔着铁栏对饮。
“金风玉露酒,白玉小方樽,好雅兴。”声音兀自传来,游魂一般。
李娇斟酒的手一顿,即刻抬眼寻去——谁!
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等不及多想,李娇提着酒壶,腰带剑出鞘,斜斜袭去。那人亦是一把长剑,明熠似轻月,飒爽若流霜。
一呼一吸之间已过上了数招,剑锋一转,李娇抬手挡去,哪知那人手腕一抖,竟一把抢过李娇手中的酒壶,仰头豪饮。
真真是个怪人!
李娇暗道一声。
“你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了白锦的一声轻笑。
剑已经架在了脖颈边,可那人毫不在意,抬手擦去唇角的酒渍,她竟上前一步,豪迈地拍了拍李娇的肩膀,指着李娇身后的白锦道:“按岁数,你该叫她一声姐姐。”
“关你何事?”李娇反问道,手中的剑并没有放下。
哪知她闻言只是仰头大笑,笑够了才继续道:“若她算你姐姐,那你就该唤我一句姐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