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如何看?”白锦忽然问。
“难。”李娇细细往烟斗中装填烟草,只说了一个字。
突出一个烟圈,白锦抬手为李娇点上火,低声道:“有古怪。”
雾气腾腾间,二人沉默无言。
烟雾若树般向上生长,李娇与白锦无言坐于树下,不知是她们在供养着树,还是树在给她们以庇护。
“你知道吗?”白锦突然笑了,呛了一口烟,咳个不停。
“嗯?”李娇其实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
气还没顺过来,白锦又轻咳了几声,眼角似有泪光闪烁,若星子坠落后的星尘,“方才见到她,我第一反应是要和她决裂。”
只是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白锦知道,已经晚了。
顾绮她早就被牵扯进来了。
“她或许已经看出来了。”李娇不知该怎么宽慰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宽慰。
不过显然,顾绮没有给白锦这个机会。
白锦不说话,只是低头浅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泪落入酒盏,粒粒咽满喉。
太上忘情。
凡人俗子是注定了要到情山欲海间去走一遭的。
有人说,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可又有人说,情深者不寿。
情之一字,终不可解,不可说。
颓然呆坐在地上,良久,她才耿然道:“若没有我,她本该是这世间最自在的女娘……”声音越来越细,隐约有哭腔。
手中的烟斗几乎要握不住,重重砸在地上,翡翠烟嘴哗啦碎成了两块,断裂处粗粝的质地暗暗推拽着人的目光。世间好物不坚固。
白锦所有的理智骤然崩塌,将脸埋于臂弯间,她泣不成声。
可这世间有些事就是这般,一旦卷进去,缠进去了,就再也理不清了。
她没有资格替爱人做决定,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她自己,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如果因为终有一死就不去爱,那也太怯懦了。
残烛空洞地燃烧着,疲惫不堪,几近枯萎。
二人就着夜色,将浊酒续了一盏又一盏。
这一夜,是个难得的如水一般的良夜。
有人挣扎着走入,又艰难地熬过,满身的白骨被煎得嚎叫着激散出丝丝青烟。
而只有从夜色中睁着眼存活下来的人才知道——夜有多长。
天窗外,黎明如铁般降临。
媒,女谋也,谋财谋权谋福,皆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