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位女官,李娇神色微顿,忽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位女官,是于嘉行的阿妹,于嘉言。
来不及细想,宋稞已翻身上马,像个老姆姆一样嘱咐李娇:“自己就去嗷,阿嬉约了我去城外浅水滨,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浅笑着点头,李娇轻轻拍了拍马背:“快去吧。”
在如流水般潺潺的春阳下,宋稞策马而去,马蹄上隐约有缕缕清香,似乎是被踏碎的春花。
牵起踏霜,李娇滞然行于长街之上。
踏霜,就如她的名字一般,静踏霜雪。
而李娇呢,也黯然行走于春花之间,沉默无言。
春,是与她们毫不相关的事物。
热闹的长街,张扬的春花,喧哗的春阳,浓浓杂杂地混在一起,像是一盏自去岁就静静发酵的百花酿,滋味万千,醉人,也恼人。
李娇安静地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薄冰之上,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在这片温暖的浅淡春光中,坠入深渊。
又或者说,她本就在深渊之中。
所有的明艳春景,与她而言,不过是隔冰观花,隔水看云,如露如电,皆是虚妄。
古人有言,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可李娇找不到自己的心了。
沉默地走回润园,她黯淡地穿过群花熠熠的院子,回到房间,煮茶。汤暗茶苦,她浑然不觉。
是的,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可她不敢睡去。
若是说梦醒的世界是一片荒凉的枯寂,那梦中的世界便是一片惊骇的深海,所有的贪念,嗔恨,痴妄都浓得发暗,浓得化不开。
寂静坐于窗前,窗外是一排空洞的竹。
其中有一棵竹似乎开花了,雪白细腻的花朵,米粒一般。
这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时节,在这样的世界中,盛放似乎也无妨。
就这般,李娇安坐于一片苍苍郁竹之间,也像是一棵竹。
浓茶续了一盏又一盏,她空然睁着一双倦眼,凝视着虚空。
妆,女持刃以为饰。
“拖下去,醒了继续审。”
李娇揉揉手腕,随口向身旁的女官吩咐道。浓眉微蹙,她眉眼间的戾气愈发深刻,刀削斧刻般清晰。
“是。”于嘉言的臂力大得惊人,攥住那男人的头发,她单手将他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