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一时无话,只是震惊的后退两步,随后赶忙回到江缔身边。
“眠晚可有什么嘱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心下诸多疑虑翻涌,最后都如流水般逝去“他特派你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告诉本将他陆迟战死的”。
那人的肩头一抖一抖,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布袋,递给秋娘后,又重新俯下身“陆将军在敌军来犯前特将此物交予卑职,只说结束后交给将军您,其他的并未多说”。
“卑职只恨自己未能在战场上护好陆将军,何故让陆将军长眠此地啊——”
江缔闭眼靠在枕上,哑声开口:“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眠晚既然提前托付此物,至少说明他早有觉悟。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江缔挥挥手“秋娘,你带他下去先好生照料着”,她沉默“等大军集合完毕,再发此讣告”。
秋娘眉目间都是忧愁,却仍是点点头,扶起那人向帐外走去。
她静默了半晌才慢慢的打开那个布包,里面安安稳稳的躺着两封信,还有苏槐歌先前做的护身符。一封上公事公办的写着“末将陆迟呈上”,另一封表面却空空荡荡——但江缔还是认出了这封信的主人。
宣家世代簪缨,家风清正,就连文书笔墨都是京中独一份。
江缔长舒一口气,喉间的酸涩却怎么也咽不下。
陆迟是他们这四人中最板正的一个,每每他们三个胡闹的时候,陆迟总会一边劝阻一边跟着玩闹。
却也是最执拗的一个。
就比如现在。
那封信上清清楚楚的写上了战前实况以及敌军动向,方圆几里的地形勘察等等。
他倒是自信身后事,不然也不会下笔如此笃定。
洋洋洒洒一大篇,唯有最后一段才卸下他将军名头,说几句私话。
江缔默然看完,眼前湿润一片。
“陆眠晚……你个疯子”。
江缔将那封信在手中揉皱,最后还是泄气般放开。
似有水珠滴落在手上。
寻常人上战场,谁不希望平安归来,运气好的还能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否则生死一趟,岂不是白来。
江缔之前说的决绝,为将者马革裹尸又如何,现在劫后余生,那点私心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不想死。
她还有家人在等着她。
还有惜娘在等着她。
她要是死了,独留惜娘一人承载苦痛,江缔不忍心。
可偏偏就是有人忍心。
她早就不信,凭陆迟的身手,虽然免不得要受伤,但也不会轻易丢了命,翊朝的阎罗将怎么可能折在区区一个副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