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祯逆着光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她身前走,“疯?这在我听来真像个笑话。”
她昂起头,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你是自觉你们的手段高明,天衣无缝?还是以为我不知你们曾跟韩婴暗中往来?想借石继芨之口逼我与陛下反目成仇,由你们从中取便,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她忽而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表哥为什么叫你进宫么?”
说着,她旋即矮下半个身子,“因为他此刻正趁你不备,派杨雪心在真定公府大肆抄检呢,等把人证搜出来,厌胜邪术……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呼延慧觑起眼睛,姣好高傲的面容霎时露出惊凝的神色,“你说什么?什么邪术,定什么罪?”
媞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吟哦说:“我忘了你不知情,因为人证和物证……是我命人放的。”
宝石鎏金凤钗映衬她的脸,在正午时刻锋利的阳光下像个催命的罗刹,一字一句揭开血淋淋的疤。
当日柏乡弥陀寺一事的确给了她深深打击,让她灰心到了极处,可她也不是全然被伤心蒙蔽了眼睛,始作俑者是谁,她心里明镜似的,即便她要承受扒皮抽筋的噬心之痛,也必得让他们感知其十二分。
所以在她清醒后大肆作,除却有心绪不平不想见人的缘故,也动了蓄意报复的心思。她趁着温钰在侧殿盘问文绣文鸳当日事之态,找来守在殿外的都儿收买钦天监,以及知会杨雪心和曹迩将“勺里阿”诅咒的罪证埋布在舒和轩和真定公府里。
诛心这种东西,往往都在最近亲的人手里。她装疯卖傻故意走一步给敌人将胜的险棋,为的就是逼迫自家大帅吃死呼延氏这枚令她深恶痛绝的直车。
于公,呼延氏一直影响大魏皇权与后位的隐患。
于私,也是揭她身世伤疤的教训。
因此她露出破绽给呼延氏父女强攻的机会,让他们深陷泥淖中不可脱身。
同时也把温钰逼到一个舍一保一的局势下。
所以哪有什么百般灵验的诅咒,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
呼延慧听过这些,简直神思昏聩,怒不可遏,双眼直喷射出冷厉的光芒。
“贱人心机深沉不得好死!我要去告诉表哥,我要告诉表哥这一切都你是做的,是你在装神弄鬼!”
她尖锐叫着,转身便足狂奔往外殿跑去。
然还没来得及推开殿门,“哐当”一声萃落在她的头顶,登时人像是一只簌簌坠落的飞蛾扑在一地的花瓶碎片中。
血从头皮穿过丝流淌在她耳畔,朦朦中睁开眼,虚晃的看见那个可怕身影朝她走来。
“你觉得没有我的授意,抬轿的太监会抬你经过此处?还叫你轻易走进五柞宫。事已至此,放你走?”
媞祯意味深长拿起地上一片最锋利的瓷片,深邃的眼眸有冷冷寒光划过。
“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的表哥。”
呼延慧顿时吓得面色雪白,惊慌之下被逼退在地上来回乱爬,“你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媞祯只是笑,用另一只手取来帕子擦拭她脸上的猩红,“别紧张,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杀鱼而已。”
这话就像当脑门子一记重拳,登时呼延慧连脑袋上的疼痛都忘了,扭曲着口鼻嗷嗷直叫。
“杀我?你要杀我!你疯了么,我可是国公之女,我爹是一品大员有爵位在身,杀了我……你也得完蛋!朝臣百官不会放过你的,表哥也不放过你的!”
“是你表哥不会放过我,还是忌惮呼延氏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你父亲?”
呼延慧长长的睫毛飞快一扇,“我们是血亲,他不会害呼延氏!”
“曾经不会,可现在未必。”
媞祯饱满的唇色似怒放的玫瑰,娇艳中徒露着的血的煞气。
她不屑的盯向她,“且不论柏乡弥陀寺你们对我的种种,就凭你们敢厌胜皇后,结党营私,指使上官鹤威逼死谏,就足见你们罪大恶极,你表哥且会再留着你们祸乱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