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看完了戏,终于回过了神。轻轻一跃,瞬息移到了燕鹤青身前。
她挡在燕鹤青身前,碧色双眸透着冷意:“做错了事,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北鬼主不问因由毁我阁中长生药引,于情于理,都当赔偿我丹霄阁损失。”
搞了半天,要钱来?了。
燕鹤青轻叹一声,习以为常道:“要多少?”
凌烟手上再度现出金弦,浅笑道:“不多不少,只要北鬼主的?一条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齐齐冷汗直流。…………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真敢说啊,小?姑娘。
然而燕鹤青并如众人料想般恼怒生气,反而思索了片刻,唇角微扬,欣然应道:“可以。”
药引那就都杀了吧
顾屿觉得这人可能是气疯了。
毕竟这么多鬼都看着,话?已出口,堂堂鬼主总不能当?场食言。但若燕鹤青真的死在这人手里……
顾屿沉默思索片刻,觉得北鬼主大?人还是食言的好。
那厢燕鹤青话?刚出口,凌烟眼眸骤然亮了亮,手上金弦一震,眼见又要故技重施,取人性?命。然而金弦这次不知为?何竟萎靡不振,触到燕鹤青时,丝毫没有方才的凌厉气势,软绵绵地仿若一根普通丝线。
燕鹤青面上神情自若,垂眸看了一眼那已触到自己脖颈的金弦,微微挑眉道:“这是打算……勒死我?看不出来阁主看着气势挺唬人,这想法,还真是新奇且天真啊……”
凌烟心道不妙,将金弦收回手心,当?即就要抽身而退。燕鹤青眸色一凛,伸出手扼住她的脖颈,一道束缚令瞬间将面前人缠得动弹不得。
燕鹤青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忽而笑了起来:“你就是此城城主?”
凌烟被捆缚得结结实?实?,鬓散钗乱,愤愤瞪着燕鹤青,紧紧抿着唇,不肯答话?。
另一道戏谑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替她答了这个问题。
“哎呀,错了错了,你怎么也糊涂了,她当?然不是。”
红豆瘫在地上,眼睛尚未睁开,脖颈处伤痕未愈,但是双唇一开一合,的的确确是开口说话?了。
乌归瑟缩了下,额头殷红面色惨白,暗道真是活见鬼了。
顾屿眉梢微挑,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见怪不怪地瞟向了身边避他如蛇蝎的某位。
听?到那声音后,白衣公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原本冷厉的神情缓和下来。他扯开了手上的束缚,快步走到红豆面前,让人半倚在自己身上,低声问道:“……你……还好么?”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蠢问题……红豆微微叹气,睁开了眼,抬手捏上了他的脸颊,诚恳问道:“……你是何时瞎的?”
白衣公子?垂眸不语,将手覆在她脖颈处的伤口上,暗绿灵力?流转,不多时便愈合如初。
红豆满意地从他怀中蹦跶起来,笑意盈盈地走向了燕鹤青:“唉唉唉,方才我说到哪儿了来着,喔,对,她当?然不是城主啊。美人你这什么眼神啊?”
凌烟从束缚中僵硬转头,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死活不肯相信这人在她眼前死了之后又活了。
红豆许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唇边笑意就更深了些,“啧”了一声,色鬼做派又藏不住了:“怎么?这位美人莫不是也看上我了么?诶,不必急着否认,有眼光,很?有眼光。”
凌烟闭目吸气吐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你有病么?”
这人还真是……不分男女……不分敌友……平等地骚扰每个人……
燕鹤青隐约又有些头痛了,揉了揉额头,问道:“她不是城主,你怎么知道的?”
红豆停在她身边,忽而敛去?了笑意,老老实?实?答道:“因为?我见过这城的城主啊。”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那可是六界罕见的大?美人啊,当?初惊鸿一瞥,乱我心曲,唉,只可惜……”
她这番话?说得越多,白衣公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顾屿看戏看得十?分起劲,又莫名觉得只顾着看戏有些对不住燕鹤青,轻轻咳嗽一声,拿胳膊肘捅了捅乌归。
乌归一巴掌拍开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唉,那个,红豆姑娘,你好像扯远了。”
燕鹤青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顾屿忽而就笑不出来了。
红豆居然真的讪讪地停了下来,又从旧日?憾事中挑挑拣拣,组织了下语言:“反正美人是美人,大?美人是大?美人,这点我总归不会认错的。
这位美人美则美矣,但绝不会是当?日?的大?美人啊……对,绝不会错……”
凌烟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燕鹤青叹息一声,心道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相信了这人的鬼话?,抬头看了看四面楼阁上跪着的大?气都不敢喘的众鬼,冷声道:“你们可有话?要说?不知情者,知情愿报者,我保你活着出去?。知情不报者,”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温和下来,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留全尸。”
…………唉,多么亲切多么熟悉的土匪头子做派。
顾屿心道抛开事实?不谈,这威胁还是挺吓人的……不对,挺有用的。
自己作为?这段狗仗人势关系的实际受益者,在需要人的时候,理当?为?燕鹤青做些什么。比如此刻……站出来帮她唱一出红白脸。
顾屿面上神情温和,拿出在人界装谦谦君子的做派走上前去?,四下环顾,行了一礼:“诸位可先听?我一言。北鬼主她作为?一方鬼主,说出去?的话自然都会做到。冤有头债有主,但如今这桩债究竟是该算到这位姑娘身上还是诸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