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无数颗蔚蓝色的,清澈漂亮得简直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球,正安静凝视着她。
这里空旷寂静得可怕,也逼仄拥挤得可怕。
好在,林归伞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那场陶泽引发的火灾后,她挑破拉斐尔的身份却受到警告,醒来后莫名成为了烧伤患者。
那时的经历还要难捱些,稍微一动就是要了命的火烧火燎的疼,若是引起水泡破裂更加不堪设想。
她还只熬了小半个月,真不知道萧夺这么久是怎么熬过来的。
尤其在无人陪伴的前提下。
“你说对吧,哥?”
死寂的病房内,光线明亮干净,并不显得阴森可怖,正中央竖立的病床上,用黑色绑带束缚了一道纤弱身影。
她头颅微垂,流泻的漆黑长发浅浅扫过左眼角的泪痣,半敛的眼睫轻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低眉浅笑。
片刻后,她口中吐出另一道声音。
轻柔纤细,冰凉而潮湿,仿佛飘散在风中的细雨,却能听出音色低沉明显属于成年男子。
“不用管其他人,有我在呢,会没事的。”
“嗯。”林归伞低低地说,“我将他们都送走了。”
林雨停从来不吝夸赞,“小伞真棒!”
林归伞微妙露出一点嫌弃,想了想就不说出来刺痛她哥那脆弱的小心脏,只有些疲倦地叹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后,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我好累,想睡会儿。”
“那就睡吧。”林雨停温柔地说,缱绻动听的嗓音好似一首安眠曲调,“不要让自己累着了。”
林归伞点点头,眼皮止不住下坠,大脑昏沉沉的如陷泥淖,像有一片安宁深邃的黑暗正如浓墨般迅速扩散。
她温顺地后仰脊背,倚在这张坚硬单薄的木板病床上,竟有一种陷入林雨停怀抱的错觉。
就像小时候,她被黑夜里树影狰狞的轮廓吓得睡不着,林雨停将她抱上膝头,用他那笨拙且磕巴的声音朗读童话绘本。
林归伞从来没有告诉他,她不是听故事才睡着,只是因为想到身边有他这个哥哥,再多的妖魔鬼怪也不害怕了。
林雨停的怀抱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像是婴儿回归到初生时的母体,浸泡在暖融融的羊水中,睡得安恬静谧,不必忧心世间一切烦恼,因为烦恼尚且不属于她。
林归伞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唇边噙着一抹笑,似乎就要睡去。
极乐便是在这时到来。
伴随轻快的,小鸟觅食般蹦蹦跳跳的脚步。
林归伞顿时惊醒。
极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好怪哦,再让我看一眼。”
林归伞一腔复杂的话语和心绪哽在喉头,最后噼里啪啦炸开成一句没好气的抱怨,“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这个?”
“那不然呢?”极乐理直气壮,“又不是久别重逢,干嘛搞得肉麻兮兮?”
白发少年忽然打了个哆嗦,“还是说你满脑子被言情剧腌入味了?噫,恶心心~”
林归伞字正腔圆,“滚!”
极乐嘻嘻一笑,凹出一个街舞的造型,“听好了,我们几个要在疯人院外搞团建,但你猜,谁收不到邀请?”
“you~~~”
林归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