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穆延吐出一口浊气。
&esp;&esp;孟跃体贴的歇了话题,依她看,四皇子和八皇子入局也好,不入局也罢。结果都大差不差。
&esp;&esp;相较而言,四皇子和八皇子亲自动手,还能落个清理门户的美名,也算挽回一点损失,圣上面上也好看。
&esp;&esp;否则这年是真过不痛快了。
&esp;&esp;书房内静谧,蜜橘皮被炉火烘烤的发紧,微微泛焦,孟跃估摸着差不多了,把蜜橘夹在盘里放凉,又将陶罐放回炉上。
&esp;&esp;孟跃转移话题:“现在清理硕鼠,充一笔国库,雪灾来临前,不至捉襟见肘。”
&esp;&esp;“雪灾?”什么雪灾?穆延疑惑,他没听闻哪里有灾祸。
&esp;&esp;孟跃取了一个蜜橘,仔细撕了皮,飞溅出清甜的水汽,很是好闻,她将橘肉递给穆延。
&esp;&esp;穆延小心接过:“多谢。”
&esp;&esp;孟跃又拿了一个橘子,仔细去皮,穆延吃着橘肉,笑道:“好甜。”
&esp;&esp;孟跃道:“比去岁的橘子甜罢。”
&esp;&esp;穆延点点头。
&esp;&esp;孟跃话锋一转:“如今蜜橘远赛羊肉,一斤橘子,三钱银子,还有价无市。”
&esp;&esp;穆延差点让橘肉噎着,惊道:“这么贵!”他吃一个橘子,就得几十钱了。
&esp;&esp;“是啊。”孟跃与他解释,道:“南方白日里暖和,晚上降雪,橘子反复化冻,受不住。不止果子腐了,果树也坏了。”
&esp;&esp;穆延愣愣:“难怪,物以稀为贵。”
&esp;&esp;孟跃也尝了一口橘肉,垂下眼道:“橘子同人不一样,橘子耐寒,大雪后,橘子更甜。然而这般耐受的橘子,都扛不住南方风雪,不知人又如何。”
&esp;&esp;穆延面上轻松的神情僵住了,嘴里含着橘肉,那软糯的口感,此刻诡异的像一团软肉。
&esp;&esp;他被自己的联想吓住,再也咽不下去,跑出屋把橘肉吐了。
&esp;&esp;回来时,穆延面色有些不好,向孟跃匆匆告辞。
&esp;&esp;他坐在马车里,不叫小厮点炭盆,寒风透过摇晃的车帘,肆意泄入,车内犹如冰窖。
&esp;&esp;“穆郎君,你这人从小到大没经过什么波折,衣食无忧。你熟读圣贤书,心怀正义,却又脱于现实的天真。天上大雪纷飞,你会想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你不知道雪封万物,冰冻死骨的惨象,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
&esp;&esp;寒意漫上四肢,穆延感觉手脚都僵了,他忽然对孟跃产生了一丝惧意,也越来越看不清孟跃这个人。
&esp;&esp;回忆过往,穆延疲惫的阖上眼,或许他从来都没看清过孟跃。
&esp;&esp;马车在城内转悠,大雪洒落人间,车顶上的雪来不及化,又落了一层,层层交叠,最后裹了一层银装,犹似白发生。
&esp;&esp;许久,马车在一家茶楼前停下,穆延进楼,在雅间静坐半日。
&esp;&esp;傍晚时分,他揉了一把脸,擦着暮色进十六皇子府。
&esp;&esp;穆延将他与孟跃的对话,一五一十复述。
&esp;&esp;十六皇子侧坐榻上,左手手肘抵着大紫檀相思鸟纹的小桌上,托着腮。
&esp;&esp;隔着桌上高足三灯扦的花烛,穆延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esp;&esp;“殿下早就料到了?”穆延试探问。
&esp;&esp;十六皇子反问:“她给了你码头铺子,你就悉数丢给你堂兄了?”
&esp;&esp;穆延被问住。
&esp;&esp;若论哪里消息最灵通,码头首屈一指。
&esp;&esp;十六皇子取过一侧的银挑子,拨了拨正中花烛的灯芯,转暗的烛火,一时大盛,映出他温润眉眼。
&esp;&esp;穆延仿佛听见有什么咔嚓碎了。
&esp;&esp;许久,穆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维持平静,“殿下,若有雪灾,我们能做什么?”
&esp;&esp;十六皇子摇头:“我势弱言轻,与其我们做什么,不若期望太子多揪贪官,抄捡出的银钱赈灾。”
&esp;&esp;穆延被说服了。
&esp;&esp;十六皇子敛目,章利顺临死前摆了太子他们一道,或是章利顺为着泄愤,又或是旁的,人死后不得而知。
&esp;&esp;但不得不说,章利顺以命添了一把猛火。
&esp;&esp;一己之力,推动案件,最后抄检的赃银,每活一个灾民,方抵章利顺一分罪孽,直到功过相抵,如此才算人死如灯灭,一切了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