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指向水榭外的朗朗青天,“苍天在上,请六殿下明鉴。”
&esp;&esp;六皇子惊疑不定的审视她,孟跃目光坦然,不偏不倚。少顷,六皇子挥退孟跃,他私下与幕僚商议,暂且饶孟跃一回。
&esp;&esp;但六皇子加派一倍人手在孟跃身侧,一旦孟跃有异,格杀勿论。
&esp;&esp;孟跃再次离京南下,先时安分,谁知一入江南,孟跃避开六皇子人手,大肆出售烈酒和白糖。
&esp;&esp;原是去岁孟跃收养孤儿做掩护,悄悄将刘生和孟九留在江南。
&esp;&esp;烈酒和廉价白糖问世,迅速冲击江南经济体系,大大小小的商人闻风而动。
&esp;&esp;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esp;&esp;垄断糖酒的大商人恨毒了孟跃,一路抽丝剥茧,意料之中的查到六皇子身上。
&esp;&esp;雪花般的折子飞往京城,参六皇子狼子野心,结党营私,欺压百姓,蓄养私兵,真的假的罪名,罗列一百多项,太子四皇子八皇子等人落井下石,搞得六皇子焦头烂额。
&esp;&esp;而弄出这一切的孟跃也不好受,黑沉沉的水面冒出一个脑袋,孟跃吐出一大口水,江水寒意刺骨,伤口几近麻木。
&esp;&esp;她刚要上岸,忽闻岸上异响,那响声很轻,却未有灯火,未有交谈,实在反常。
&esp;&esp;孟跃眸光一暗,悄悄沉了身体,没入水中匿走。她不敢偏离岸边太远,否则一旦在江中失了方向,她必死无疑。
&esp;&esp;秋日的夜格外冷,低温和失血令她眩晕,孟跃感觉四肢都要被冻住了,她暗道不好,环视四下,一片漆黑,岸上也静谧无声。
&esp;&esp;于是孟跃扯掉外袍,放松身体仰面朝上,任水流托起她,勉强保存一点体力。
&esp;&esp;大约人在生死边缘,总会想起过往,孟跃从一众人影中,清晰地看见少年忧郁含泪的眼,雾蒙蒙,像潮水冲击孟跃的心。
&esp;&esp;她那颗冷硬的心,在此时终于有了裂痕。
&esp;&esp;孟跃不得不承认,她诈死离宫,拒不相见,好像对那个少年有些残忍了……
&esp;&esp;十六皇子,顾珩。
&esp;&esp;江水微荡,一泼江水浇在孟跃面上,冷的,热的,顺着眼角滑落。
&esp;&esp;终于,岸边许久没有动静,孟跃从江水而出,踉跄上岸,夜风一吹,竟比江中还寒冷,她险些站不稳。
&esp;&esp;孟跃强撑着拧干衣服上的水,背靠灌木丛坐下。
&esp;&esp;她不敢往林中去,那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她打算等到天明,辨别方向后,与她的人汇合。
&esp;&esp;后半夜格外难挨,孟跃脑子昏昏沉沉,还得保留一丝清明,只觉度日如年。
&esp;&esp;不知多久,天边露出鱼肚白,孟跃立刻掐了大腿几下,痛感让她恢复些知觉,孟跃根据光影,辨别方向后,杵剑离去。
&esp;&esp;辰时两刻,她远远看见江边乌篷船上熟悉的人影,紧绷的神情放松,刚要唤人,岸上传来动静。
&esp;&esp;孟跃提剑警惕,却见绿叶枝影间,青年沐光而来,如珠如玉,神情悲悯。满山寂寥,他是秋日里唯一的绚烂色彩。
&esp;&esp;“顾…珩……”
&esp;&esp;孟跃倒在一个温暖怀中,十六皇子紧紧抱着她,“没事了。跃跃,没事了。”
&esp;&esp;孟跃阖上眼时,还惦记着十六皇子无诏出京,恐受责难。
&esp;&esp;
&esp;&esp;天空灰白,细雨霏霏。
&esp;&esp;空气里透了湿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半掩的窗户收拢了些,最后留下一条小缝。
&esp;&esp;顾珩坐回床沿,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她面色苍白,素来英气的眉目也失了锐意,顾珩爱怜又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脸,拇指落在那毫无血色的唇上。
&esp;&esp;“跃跃……”低哑的,忧郁的唤。
&esp;&esp;忽而,孟跃睫毛轻颤,眼皮抖动,缓缓睁开眼。
&esp;&esp;“跃跃——”
&esp;&esp;孟跃的双眼还无法立刻聚焦,耳朵比眼睛更先感知情绪,她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淡淡的清冽香。
&esp;&esp;顾珩强压激动,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松开孟跃,取了软枕令孟跃靠在床头,他扭头叫了人。
&esp;&esp;齐妈妈带人送来热水和食盒,顾珩取牛毛牙刷蘸青盐,让孟跃在床上漱口,他捧着痰盂接脏水,不给孟跃拒绝的机会,他主动提及:“小院里都是我的人,别怕。接应你的人也无事。”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