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中央,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忙活着。
不是汪雪昭又是谁?
她换下了那身夜行劲装,不知从那里摸出一身浅碧色的棉布衣裙,袖口挽到肘部,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臂,腰间系着一条洗得白的围裙,乌黑的长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调皮地垂在颊边。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碗撒着翠绿葱花、卧着溏心荷包蛋的阳春面放到桌上,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听到脚步声,汪雪昭抬起头,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看到是谢晚宁,那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带着点小得意,下巴习惯性地微微一扬。
“醒了?算你有口福,尝尝小爷的手艺!保证比你们这穷乡僻壤的破馆子强百倍!”
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昨夜还是暗器凌厉、骄纵蛮横的“小爷”,今晨就变成了围着灶台转、满脸烟火气的俏厨娘?
谢晚宁一时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时,其他人也被香气勾引了过来。陈三毛吸溜着口水,眼珠子都快黏在桌子上了;十一沉默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满桌食物,又落在汪雪昭沾着面粉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霍凌秋也走了进来,看到满桌佳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哇!你这也太厉害了!”阿兰若已经欢呼着扑到桌边,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小笼包就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口齿含糊不清的夸赞,“唔!好次!太好次了!”
汪雪昭看着阿兰若那满足的样子,脸上那份小得意更明显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众人落座,这顿早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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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昭的手艺确实精湛,每样东西的味道都恰到好处,连最挑剔的十一都默默添了一碗粥。
看着大家吃得香甜,尤其是阿兰若那风卷残云的架势,汪雪昭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饭毕,汪雪昭兴致勃勃,拉着众人就要“互相认识认识”。
“我叫汪雪昭!冀京汪家行三!最擅长机关暗器和……嗯,做饭!”她自我介绍得相当响亮,带着点江湖儿女的豪气,又透着世家小姐的底气。
轮到阿兰若时,她大大方方,“阿兰若!云羌来的!喜欢酿酒和耍刀!”
汪雪昭眼睛一亮,立刻就要拉着她讨论起草原的景色。
而十一自然是保持着他一贯的特色,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十一”便再无下文。
汪雪昭也不介意,反而对他那身冷冽气质颇感兴趣地多看了两眼。
陈三毛搓着手,嘿嘿一笑,“陈三毛,江湖人称‘无影神将’,巧手类第一……”话没说完就被霍凌秋嗤笑一声打断,他也不恼,只是挠头。
轮到谢晚宁时,她只是淡淡地说,“我姓谢”,并未提及名字。
汪雪昭撇撇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调侃道,“啧,还神秘兮兮的?行吧,谢姑娘就谢姑娘,反正小爷记住你了,跑不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霍凌秋身上,神色动了动。
不知为何,她从看见这个少年的第一眼,便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是在哪里见过吗?
汪雪昭悄悄打量了霍凌秋一番。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们……好像有点相像?
霍凌秋在她自我介绍“汪家行三”时,身体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白。此刻被汪雪昭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默了几息,才用略显低沉的声音道。
“霍凌秋。”
“霍凌秋?”汪雪昭重复了一遍,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想在记忆里搜寻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但她想了又想,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曾依稀听过,索性很快便放弃了,只当是个普通江湖人,爽朗一笑,“好名字!凌霜傲秋,有气魄!”
她全然不知,眼前这个被她称赞“有气魄”的少年,正是她同父异母、被亲哥哥汪泓视为耻辱并欲除之而后快的兄长。
霍凌秋听到她的评价,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又冰冷的弧度,没有回应,只是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干净,起身离了席。
阿兰若没心没肺,丝毫没察觉异样,拉着谢晚宁的袖子,眼睛放光地继续昨晚的话题。
“谢姐姐!你昨天说的那个女子武堂,我觉得特别好!凭什么只有男人能学武?我们云羌姑娘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弯刀使得不比男人差!要是真能在冀京开起来,我第一个报名当教头,教她们耍刀!”
谢晚宁也正想打破这微妙的沉默,闻言点头,“正是此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女子有自保之力,有安身立命之本,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