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青凝亦是感激,她用了五天时间将账册整理一番,只没料到,清河秀坊瞧着门店锦绣,内里竟是开始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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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上元节后又下了一场雪,雪后初霁,带了些湿气的冷寒,侯府后院的亭台水榭也都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esp;&esp;青凝出了凝泷院,将手中的暖炉往鹊喜怀中塞:“拿着这手炉,也好暖一暖。”
&esp;&esp;鹊喜忙又塞回去:“娘子你还没暖过来呢,怎得又给我。”
&esp;&esp;她说着又担忧起来:“摆在绣坊中的样品既然是通货,按理儿讲,是没有一个样式只能卖一家的道理,为何卢林两家会闹起来?”
&esp;&esp;前几日青凝画了幅鸾凤和鸣的花样儿,绣在嫁衣上好生富贵喜庆,样品一出来,便被好几家预定了去。说来也巧,定了绣样的卢林两家竟是同一天嫁女。
&esp;&esp;那林家夫人听说后,来店里闹了一好通,说是自家小娘子成亲当日,必不能同卢家穿一样的嫁衣,且是自家先定下的,退货的也不能是他们家,定要卢家换了样式。
&esp;&esp;这林家原是清河绣坊的老主顾,吴掌柜安抚了林夫人,便遣了王怀来告知青凝,要青凝再画一副花样儿,好用新的花样儿替换了卢家预定的鸾凤和鸣。
&esp;&esp;就是不晓得卢家会作何反应,若是卢家也不同意,那确实有些麻烦。
&esp;&esp;青凝低低叹了声:“林卢两家本就有些过节,如今既是同一日嫁女,自然不想用同样的嫁衣。”
&esp;&esp;两人俱都沉默下来,拐过连廊远远见对面走来两位男子。
&esp;&esp;年老些的身形瘦小,青凝识得,那是府上管园中花木的王伯。
&esp;&esp;王伯正同身侧的郎君说话:“这次送来的太湖石,姿态各异、通灵剔透,摆在园子里观赏性极佳,崔三郎有心了。”
&esp;&esp;被唤做崔三郎的年轻郎君谦恭有礼:“既然是往侯府送的,自然要好东西。”
&esp;&esp;他顿了顿,又道:“王伯,这次南下,我带回来几斤余杭径山茶,只我是个俗人,也尝不出好坏。我听说王伯最善品茶,待会我命小厮给王伯送些过去,您帮我尝尝是真是假。这些南方的茶贩子最是油滑,我怕被他们蒙骗了。”
&esp;&esp;王伯是这侯府的家生子,替主家打理园林好些年了,连青凝都晓得这位王伯勤勤恳恳,唯独好茶。青凝心道,这位送太湖石的郎君倒是会做生意,讨好王伯讨好得这般自然贴切,且温和有礼,让人无法生厌。
&esp;&esp;她这样想着,对面二人已迎面走来。
&esp;&esp;连廊狭窄,那位年轻的郎君正与她面对面迎上,青凝忙低下头,侧身避开。
&esp;&esp;对面那位崔三郎亦有些局促,眼睛并不敢看迎面而来的小娘子,低垂了眼睑,微微躬身,从她身侧绕了过去。
&esp;&esp;甫一经过,果然听见王伯朗声笑起来,而后低声道:“听说过些时日开了春,夫人有修园子的打算,便是亭台水榭中,也该用香料熏上一熏了。”
&esp;&esp;修园林,花木石料俱得采购,便是开春熏香,所需香料亦是一笔好买卖,这便是王伯对这余杭径山茶的谢礼。
&esp;&esp;崔三郎闻言,忙谢道:“多谢王伯提醒,崔念芝感激不尽。”
&esp;&esp;王伯摆手:“老奴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今日便送三郎到此了。”他说着便步下石阶,与崔三郎告辞而去。
&esp;&esp;崔三郎,崔念芝!青凝听见这个名字,猛然顿住了。
&esp;&esp;竟是崔念芝!青凝从未想过,会在此种情景下碰上崔念芝,她忽而有些怕,若是此次错过,便再无缘得见。
&esp;&esp;青凝愣怔了一瞬,微微侧身,手中的绢帕便随风飘去,恰好落在了崔念芝的脚边。
&esp;&esp;崔念芝顿住脚,犹豫了一瞬,弯腰捡起了那方绣了红梅的绢帕,转身喊了声:“娘子止步。”
&esp;&esp;隔了四五年,当初良善的少年已长成了清秀的郎君,中等身量,五官周正,虽说不得多么出挑,却也是清清爽爽。
&esp;&esp;青凝转过身,脸颊上染了一抹海棠红,带了点羞怯的声音:“郎君何事?”
&esp;&esp;崔念芝瞧清对面小娘子的相貌后,微微愣怔了一瞬,他拿着那方绢帕在原地转了一圈,而后走上前,将那方帕子挂在了松枝上。
&esp;&esp;生意场上圆滑知变通,面对小娘子却也克己且知礼,青凝在心中掂量了一瞬,很是满意。
&esp;&esp;她面上不显,依旧是羞赧的小白兔,轻移了两步,伸手去够松枝上的绢帕。
&esp;&esp;只没料到,那枝丫尖锐,撕拉一声,那绢帕被划成了两段,连带着她的袖口,亦被豁了一个口子。
&esp;&esp;青凝低低惊呼了一声,无措的去看崔念芝,桃花眼里带了一点朦胧的雾气,惹人怜爱的很。划破的袖口处露出一小截皓白的腕子,过了片刻,她似是才反应过来,忙窘迫的去捂衣袖上的豁口。
&esp;&esp;崔念芝哎了一声,原地又转了一圈:“这这”
&esp;&esp;他踌躇了片刻,忽而道:“小娘子且等一等,我去去便回。”说着便撩起袍角,大步走远了。
&esp;&esp;鹊喜一脸不解:“这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娘子,咱们还要去绣坊呢,可还等他?谁知道他回不回
&esp;&esp;来,不若先回去换件衣裳”
&esp;&esp;青凝却拽紧袖口,止了鹊喜的话头,笃定道:“他会回来的。”
&esp;&esp;当年那个肯为了一个陌生的婢女,而舍掉一串红珊瑚的崔念芝,必定是个柔软的心肠,青凝笃定他不会不管她。
&esp;&esp;连廊的尽头是处风雨亭,青凝便站在亭中等崔念芝。
&esp;&esp;不多时,听见身后脚步之声,青凝心下欢喜,调整好神色后,缓缓转了身。
&esp;&esp;身后的郎君轻袍缓带,一身的骄矜贵气,不是崔念芝,竟是世子崔凛。
&esp;&esp;崔凛身量高挑,宽肩窄腰,站在青凝面前便一下子遮住了她的视线。
&esp;&esp;青凝愣了一瞬,忙屈膝行礼,规规矩矩喊了一声:“世子”
&esp;&esp;起身时她伸手捂住了豁口的衣袖,这人眼神太过洞明,她下意识就开始担心。竟担心他瞧出来,她这截袖口是自己有意划破的。
&esp;&esp;青凝本以为崔凛只是路过,见他站在亭中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出声问了句:“世子可是有事?”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