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臧凡转而看向宁玦,问他:“你先前送给白婳的剑是哪一把?”
&esp;&esp;宁玦目光落定,像是又确认了什么,他默了默,才回答:“孤月剑。”
&esp;&esp;“什么?”臧凡闻言惊了一惊。
&esp;&esp;陈复与九秋在旁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知臧凡为何如此惊诧。
&esp;&esp;臧凡又开口,倒是为两人解了惑:“昔日你师祖传世两把宝剑,「孤月」与「鸿雁」齐名,第一代传人是你师父与师娘,自传入他们手中开始,这两把剑便成了夫妻剑,不仅威力惊世,两两携配的寓意更广为流传。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很早就赠此剑给了白婳,人家压根就不会剑,你坚持非要送,原来为此啊,宁玦,你可真够大方的。”
&esp;&esp;听了这话,陈复九秋双双露出恍悟的神色,皆暗自感慨宁公子对白姑娘一见倾心,真是用情至深。
&esp;&esp;宁玦面色冷峻如常,未显现半分被看穿心事的不自在。
&esp;&esp;他警告扫了臧凡一眼,旋即肃目道:“废什么话,寻人要紧,跟我来!”
&esp;&esp;话落,宁玦瞋目向前,勒甩缰绳,腿下收压马腹,胯下骏马立刻嘶鸣一声,马蹄飒沓而出。
&esp;&esp;陈复九秋不敢耽搁,紧跟在后。
&esp;&esp;臧凡反应过来,扬起马鞭同时,高声冲外呼喊一句:“你还没说跟你去哪,是有新线索了?”
&esp;&esp;宁玦背影挺拔,头也不回,只有声音由远清晰传来:“城东墓园!”
&esp;&esp;凛凛杀意
&esp;&esp;出城向东驱三十余里,远离喧嚣,山水旁畔,篱笆木栈圈地围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墓园,占地不广,显然不是家族坟茔,放眼周围,也不过石碑两座,左右并立,互相陪伴。
&esp;&esp;宁玦骑在马上,视线环扫一圈,面色凛肃。
&esp;&esp;他吩咐王爷手下的人在最外围守成一圈,无他命令,任何人不可放出,之后携剑下马,带着臧凡陈复等亲信警惕向前,踏入墓园。
&esp;&esp;这里,宁玦怎会不熟悉。
&esp;&esp;昔日师父酒宴之上毒发身亡,师娘殉情紧跟撞棺而死,两人尸骨由段刈就近在京安置,正是合葬在了此地。
&esp;&esp;每年清明、中元,宁玦都会来此焚纸祭拜。
&esp;&esp;距他上次来扫墓已经隔了不短的时间,墓园各处都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是墓园靠右的一边多出不少新植的梅树。
&esp;&esp;宁玦原地站定,若有所思。
&esp;&esp;如果他想得没错,如果真如他怀疑的那般,此刻左相纪甫坤一定就在附近,伺机而动,而婳儿被困束自由,桎梏之地也应据此不远。
&esp;&esp;宁玦虎口紧贴剑柄,身子微躬,姿态呈防备状,眸光锋利如鹰隼,警惕着四面观察,不放过任何一处风吹草动。
&esp;&esp;墓园冷清,初春还是一片凋敝之象,又无巨树遮挡视线,放眼望去,几乎一览无遗。
&esp;&esp;很明显,里面无人在。
&esp;&esp;宁玦戒备依旧,浑身未放松丝毫,眉头紧锁,缓慢拔剑而出。
&esp;&esp;陈复与臧凡背靠着背,同样执镖提刀,目眦横嗔,还有几个从邺城跟随过来的弟兄们,皆信任宁玦,哪怕眼前未有异常显露,仍与宁玦同状,半截剑锋出鞘。
&esp;&esp;忽的,有风来。
&esp;&esp;当是时,天色渐暗,乌云满布,细雨如丝线自天幕斜落,朦胧之中,一黑影单手撑伞,从远及近慢踏而来,不紧不慢,恣意轻松。
&esp;&esp;他一人至,身量清瘦,发丝半白,尤显矍铄。
&esp;&esp;面对以寡敌众的场面,仍临危不乱,面上更未显半分意外,好似一开始就在等着他们,等君入瓮。
&esp;&esp;来人不是纪甫坤还会是谁。
&esp;&esp;更准确说,他是窦为,真正的江湖狂拳,更是,师父师娘曾经的同门大师兄。
&esp;&esp;宁玦目光不善,面对这位所谓的师伯并不客气,剑尖直指向前。
&esp;&esp;对方站定,幽幽执伞,哂然一笑:“我本以为你会独自前来,却没想到如此兴师动众,这么多人闯进墓园,你就不怕打扰到你师父安息?”
&esp;&esp;“你别提我师父。”宁玦呛声,紧接问,“婳儿在哪?你若敢伤她,我千倍万倍叫你痛苦偿还回来!”
&esp;&esp;纪甫坤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如今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敢威胁到我头上了,真是变了世道。司徒空啊司徒空,你若在天有灵,可要好好看看你教出来个多么自大轻狂的徒弟,竟如此悖礼不敬,目无尊长……”
&esp;&esp;宁玦冷嗤,开口撕碎他伪善的假面。
&esp;&esp;“你是尊长?老头,你倒是说说看,我该因你身为朝廷命官堂堂左相大人而敬,还是因你为真正的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狂拳而敬,再或者说……因你是我曾经的师伯,窦为?”
&esp;&esp;听到那个名字,纪甫坤变了脸色。
&esp;&esp;他未回应,只盯着宁玦,良久未语。
&esp;&esp;好似是提前准备好了一些话,打算好好为宁玦一番答疑,结果对方先行一步把话说尽,堵得他再也无话可说了。
&esp;&esp;纪甫坤得意姿态未能显露,自然不太痛快。
&esp;&esp;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冲宁玦赞许一句:“你的确聪明,怪不得当年司徒空偏偏选中你来接承他的衣钵,他没看走眼。这么多年来,你各地访调追查,看样子不全是白费工夫,细枝末节的线索你拿到不少吧。”
&esp;&esp;宁玦回:“是你露出的马脚太多。”
&esp;&esp;纪甫坤:“何解?”
&esp;&esp;宁玦冷笑:“一个人的生平留迹,怎么可能被轻易抹除干净,你在绥州宁家习剑多年,挨着青樾画堂而居,曾入过不少画作,后来青樾画堂严重失了一次火,毁了不少佳作,我想那不是单纯意外,是你为了隐迹故意而为的人祸吧。”
&esp;&esp;纪甫坤对此不做否,显然是认下失火是他所为,又示意宁玦继续往下说。
&esp;&esp;宁玦看着他平淡的反应,进一步刺激做试探:“然而你千算万算,算不到青樾画堂现任堂主宁长林靠回忆临摹出一副其父旧迹。如今那画作挂在青樾画堂主厅最醒目的位置上,画上除去有师父师娘的身影,还有一人,师祖一辈子满打满算总共收过三个徒弟,上面第三人是谁,不难顺势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