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漆黑的巷子里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提供片刻光亮。鹤珍珍拖着受伤的身体在雨水中艰难前行,肩膀的枪伤不断渗出鲜血,混合着雨水在身后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司令部方向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柱如利剑般刺破夜空。鹤珍珍咬紧牙关,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子弹还留在体内,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搅动肺部。任安宰的枪法很准——这个念头让她扯出一个苦笑,随即被一阵剧痛打断。
子弹带来的灼痛感让鹤珍珍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雨水冲刷着肩膀的伤口,将鲜血稀释成淡红色的溪流,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小巷的青石板上。司令部的探照灯如利剑般刺破雨夜,士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搜!每一栋房子都不要放过!"顾宥泽副官的声音在雨幕中格外刺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鹤珍珍咬紧牙关,将身体更深地缩进垃圾箱后的阴影里。呼吸成了最奢侈的事——每一次吸气,断裂的肋骨都像刀子一样戳刺肺部;每一次呼气,肩膀的枪伤就涌出更多鲜血。任安宰的枪法很准,这一枪如果再偏左两厘米,就会直接击穿她的心脏。
"真是医者仁心啊"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随即被一阵剧痛打断。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拐进这条巷子。鹤珍珍摸向腰间,却想起自己的配枪在跌出窗户时就丢了。她缓缓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最后的武器。
就在手电筒的光即将照到她的藏身之处时,巷子另一端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
"那边!"士兵们立刻调转方向。
鹤珍珍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意外的援助从何而来,一只粗糙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出声,跟我来。"
黑暗中,她看到一个瘦高男子的轮廓,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男子不由分说架起她的胳膊,半拖半抱地带着她穿过迷宫般的小巷。鹤珍珍本能地想要反抗,但失血过多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是谁"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陈默。"男子简短地回答,"地下抵抗组织的。我们监视兰乔曦很久了。"
听到那个名字,鹤珍珍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她任由陈默带着自己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破败的三层小楼前。陈默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
"快进来,她流了很多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低声说。
室内的光线让鹤珍珍眯起眼。这是一间简陋但干净的手术室,墙上贴满了各种地图和照片。几个衣着朴素的人正在整理武器,看到陈默带回一个受伤的特务头子,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处理伤口。"陈默将鹤珍珍放在手术台上,对麻花辫姑娘说,"子弹还留在里面。"
酒精淋在伤口上的瞬间,鹤珍珍咬住毛巾才没惨叫出声。姑娘手法熟练地切开皮肉,用镊子精准地夹出子弹。
"顾宥泽"鹤珍珍在剧痛间隙挤出几个字,"他怎么样了"
"快死了。"陈默冷冰冰地说,递给她一张报纸,"今早的号外。"
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城防司令顾宥泽突恶疾众名医束手无策》。配图中,任安宰面色凝重地站在病房外,而兰乔曦则在一旁掩面哭泣,好一个忧心忡忡的红颜知己。
"医生说最多撑到明天中午。"陈默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红颜劫,r国最新研制的毒药,没有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鹤珍珍强撑着坐起来:"任安宰有解药我给他的"
陈默挑了挑眉:"那个医生?他正忙着安慰你的兰同学呢。"他打开留声机掩盖谈话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推给鹤珍珍,"看看这些。"
照片上,兰乔曦与不同的人会面——有商人,有学者,甚至还有政府官员。但鹤珍珍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共同点:领针上的微型樱花标记,r国间谍的识别标志。
"我们跟踪她三个月了。"陈默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是她上周在教堂与r国情报官接头,传递的就是江北防线的微缩胶片。"
鹤珍珍的手指微微抖。这些确凿的证据,足以让兰乔曦——或者说山本绫子——上十次绞刑架。但任安宰和顾宥泽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不惜对她这个特别调查处处长开枪。
"为什么不早曝光?"她艰难地问。
陈默冷笑一声:"向谁曝光?顾宥泽?他早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报社?第二天就会被查封。国民政府?一半高官都收了r国的钱。"
麻花辫姑娘给鹤珍珍注射了一针吗啡,疼痛渐渐变成遥远的嗡鸣。她感觉自己正在沉入黑暗的海洋,但还有一个问题必须问清楚。
"为什么救我"
陈默的脸在视线中变得模糊:"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看穿她真面目的人。"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是唯一有机会阻止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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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中央医院特护病房外,任安宰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顾宥泽。各种仪器连接在那具曾经强壮的身体上,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毒素已经侵入心肌。"主治医师疲惫地摇头,"我们试了所有解毒剂,都没用。任博士,您是药理专家,有什么建议吗?"
任安宰机械地摇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当然知道该用什么解毒剂——鹤珍珍在昏迷前抛给他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着的淡蓝色液体就是解药。但那瓶药现在正躺在他的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任老师"兰乔曦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着素白的旗袍,间别着一朵小白花,看起来纯洁又哀伤,"顾司令会好起来的,对吗?"
任安宰转身,对上她那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多么熟悉的画面——每一次,兰乔曦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死亡接踵而至。但这次不一样,他告诉自己,这次只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