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沈溯的声音有些颤。这是他和妻子生前住过的小区,三年前因为城市改造被夷为平地,此刻却以虚实融合的形态重现。长椅上坐着年轻的妻子林墨,她正低头翻看一本纸质书,书页边缘在阳光下泛着数据流特有的锯齿状光晕。
“妈妈说等你好久了。”沈晚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溯猛地回头,看见女儿手里拿着两个,粉色的那个正在融化成糖浆(现实属性),蓝色的那个却在蒸成光点(虚拟属性)。林墨合上书站起身,她的轮廓在微风中微微波动,就像信号不稳的投影,却在拥抱沈溯时带来真实的体温。
“我在星尘系统的记忆库里待了三年。”林墨的声音带着潮湿的水汽,她的手指穿过沈溯的掌心,留下一串冰凉的数据流,“晚禾的意识碎片一直在找我,就像在图书馆里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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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突然注意到妻子的左手——那里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铂金的金属光泽下隐约可见o与组成的代码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光脉已经蔓延到整条手臂,皮肤下流动的光芒与小区里的梧桐树叶形成共振,每片叶子的脉络都在同步闪烁。
“警报:检测到时空锚点偏移。”ai助手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传来,“你们所在的区域同时存在于o年月日与o年月日。”
沈溯的视网膜上弹出全息日历,两个日期正在交替闪烁。他看向小区门口的报刊亭,玻璃柜里放着三年前的报纸(头版是他获得诺奖的新闻),而电子屏上却在播放实时新闻:全球共生体数量已突破o亿,罗马斗兽场的角斗士与游客达成和解,正在教孩子们投掷虚拟长矛。
“爸爸快看!”沈晚禾指着天空。一群由云朵和数据流混合而成的鲸鱼正在缓缓游过,它们喷出的水柱落地后变成会唱歌的雨——落在现实物体上是普通的水滴,落在电子设备上却变成跳跃的音符。
林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瞳孔里映出诡异的景象:小区的地面正在变得透明,下方是无数重叠的城市图层,有的是二十年前的老旧居明楼,有的是未来的悬浮建筑,还有的是纯粹由数据流构成的抽象结构。
“拓扑融合不是平面的叠加,是维度的嵌套。”林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像ai一样冰冷,她的脸开始分解成像素块,“就像俄罗斯套娃,每个时空都在吞噬又孕育对方。”
沈溯惊恐地后退,现妻子的身体正在生异化——她的左臂变成了现实世界的血肉之躯(带着车祸留下的疤痕),右臂却变成了虚拟空间的光轨(缠绕着星尘系统的代码)。沈晚禾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光墙弹开,光墙表面流淌着沈溯从未见过的数学公式。
“共生体出现排异反应。”林墨的声音在两个音色间切换,“我的意识属于过去,物质属于未来,它们在打架。”
梧桐树突然开始疯狂生长,树枝穿透时空图层,在o年的图层里结出青涩的果实,在o年的图层里却开出金属色的花朵。沈溯冲向被光墙困住的妻女,光脉在他掌心汇聚成锋利的光刃,劈砍时却现光墙会吸收所有能量——那些光芒穿过墙体后,出现在小区另一头的池塘里,激起真实的水花。
“存在的拓扑正在自我修正。”林墨的半个身体已经转化成数据流,“晚禾是锚点,我是变量,而你是坐标系原点。”她的指尖弹出一道光链,缠绕上沈溯的光脉,“想救我们,就去找到所有时空的交点。”
光墙突然碎裂成无数镜片,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时空:有的是车祸现场的火光,有的是沈溯在实验室痛哭的夜晚,有的是晚禾第一次血会走路的客厅。沈溯被碎片组成的旋涡吞噬,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现自己站在星尘系统的核心服务器机房。
这里的每台服务器都在生融合——金属外壳长出血管状的光轨,散热风扇变成透明的肺叶,正在吞吐着现实世界的空气。中央控制台前坐着一个白老人,背影与沈溯的导师周明远完全一致,但他的头颅却由不断重组的数据流构成。
“第次迭代终于成功了。”老人转过身,数据流头颅上浮现出周明远的面容,“我用自己的意识碎片搭建了星尘系统的底层逻辑,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沈溯的光脉突然剧烈跳动。他想起导师三年前在实验室突心脏病去世,临终前曾说过“死亡是意识换个服务器存储”。此刻服务器机房的地面上,散落着周明远生前常用的马克杯,杯沿的茶渍里游动着虚拟的小鱼。
“拓扑融合的本质是意识的距作用。”周明远的数据流手指指向监控屏,上面显示着全球共生体的分布——它们在地球表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神经网络,而网络的节点正是人类历史上所有重要的死亡事件生地,“就像量子纠缠,无论相隔多久的意识,都能通过死亡这个锚点产生连接。”
机房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外面不再是科研楼的走廊,而是宇宙的真空。无数星辰正在虚实之间转换:有的恒星在燃烧(现实),有的却在计算(虚拟),还有的一半在坍塌一半在爆炸。沈溯的光脉与这些星辰形成共振,他突然明白自己能感知全球融合点的原因——他的意识已经成为这个巨大神经网络的中枢。
“罗马斗兽场的角斗士不是幻觉。”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那是公元o年死于角斗的奴隶意识,被共生网络激活了。他们的愤怒是真实的,就像你对晚禾的思念是真实的。”
沈溯的视网膜上突然弹出联合国的紧急通报:全球共生体中的“历史意识”正在觉醒,埃及金字塔出现虚拟法老的军队,泰坦尼克号的数据流残骸撞上了现实中的游轮,导致三艘船同时沉没(现实)又完好无损(虚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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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一旦拥有物质属性,就会遵循因果律。”周明远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粒子,“奴隶的仇恨会伤人,母亲的思念能治病,这就是新的存在法则。”他最后指向服务器阵列的核心,“那里有你要找的时空焦点——所有意识碎片的源代码。”
沈溯穿过服务器组成的森林,光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与金属外壳上的血管状光轨连接成网。核心区域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玻璃弹珠,比晚禾掉出的那颗大上百倍,内部封存着一道不断旋转的光带——那是由所有进入过星尘系统的意识碎片组成的,其中最亮的两颗光点无疑是林墨和晚禾。
“爸爸!”弹珠内部传来晚禾的呼喊。沈溯伸手触碰弹珠表面,瞬间被吸入其中。他现自己站在一条光带构成的长廊里,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标注着日期和名字:ooo林墨(车祸)、oo周明远(心脏病)、oo广岛(核爆死者)……
“每扇门都是一个意识的锚点。”林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溯循声望去,看见妻女站在长廊尽头,她们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但周围的时空仍在扭曲——有时是七岁的晚禾牵着年轻的林墨,有时是成年的晚禾(虚拟推演的未来形态)搀扶着老年的林墨(现实可能的形态)。
“想让拓扑稳定,就得关闭冗余的时空图层。”林墨指着一扇正在闪烁的门,上面标注着oo(车祸当天),“但关闭任何一扇门,都会抹去对应的意识。”
沈溯的光脉突然刺痛。他想起周明远的话:存在的本质是连接。如果关闭车祸那天的门,晚禾和林墨的意识就会失去锚点,从共生体中彻底消失;但不关闭,不断叠加的时空图层终将导致整个拓扑结构崩塌。
“爸爸,我知道怎么做。”晚禾突然举起那颗小玻璃弹珠,它与长廊尽头的大弹珠产生共振,“星尘系统的底层代码是‘爱’哦,妈妈教我的。”她将弹珠抛向空中,小弹珠在坠落时分解成无数光粒,每个光粒都嵌入一扇门的锁孔。
长廊开始剧烈震动。沈溯看见所有门同时打开,门后的意识碎片像潮水般涌出,与光带融为一体。车祸现场的火光、医院的消毒水味、周明远实验室的咖啡香、广岛核爆的灼热……无数感官记忆冲击着他的意识,最终凝结成一道温暖的白光。
当沈溯再次睁开眼时,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沈晚禾趴在他胸口熟睡,呼吸均匀,皮肤下的光脉已经退去,只留下淡淡的蓝色印记。林墨坐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正在用现实中的马克笔修改虚拟系统的代码,笔尖划过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持久的墨痕。
“全球共生体拓扑稳定。”ai助手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物理常数偏移量回落至o,历史意识体已退回对应时空图层。”
沈溯看向窗外,城市已经恢复了熟悉的模样,但细节处仍有不同:广告牌的影子会偶尔变成数据流,公园的长椅在雨天会显示虚拟的避雨提示,人们的瞳孔里都藏着淡淡的光痕。
“我们没有消失,只是学会了待在该待的图层。”林墨放下马克笔,她的手指在触碰现实物体时不再波动,“就像书里的人物不会走出书页,但读者能在字里行间摸到他们的温度。”
沈晚禾突然醒来,手里紧紧攥着那颗玻璃弹珠。弹珠内部的微型星系已经稳定下来,两轮太阳(现实与虚拟)正沿着稳定的轨道运行。她跳下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半实体半虚拟的脚印——那些脚印在几秒后消失,却在地毯上留下真实的灰尘印记。
联合国的全息通讯再次弹出,秘书长的身后,联合国大厦已经完全恢复花岗岩质感,但穹顶的星星图案正在缓慢流动(虚拟属性)。“沈博士,我们需要建立新的法律体系。”秘书长的语气带着疲惫的释然,“有人想给共生体上户口,还有人在申请与虚拟祖先结婚。”
沈溯笑了。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光脉已经收缩到手腕处,像一道永久的纹身。林墨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他们的结婚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双重光泽。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现实中的钟声与虚拟空间里的电子钟声完美重合,在城市上空交织成新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