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墨香、殿堂特有的檀木陈香,以及群臣身上混杂的熏香、汗水气息,交织成一种复杂而沉闷的味道,萦绕在鼻端。
江林悦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的气息涌入肺腑,让她纷乱的思绪强行沉淀下来。
侧过头,迎上萧齐逸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眼神深处,没有试探,只有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她在他眼底看到了舆图上那片辽阔的“西洲”,看到了奔腾的骏马,看到了遍野的苜蓿紫花,也看到了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敌意与破坏。
“陛下,”
她的声音清澈而沉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玉石相击,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细微的杂音:
“西洲初定,名分虽更,根基未稳。残余势力如腐草萤虫,其破坏不在正面交锋,而在滋扰民生,离间民心,阻我新政推行。”
她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掠过江林泉,带着一种近乎严苛的审视:
“林泉确随本宫历经西戎之事,熟悉边情地理,忠勇无二。
其麾下玄甲旧部,皆百战老兵,更兼屯田之能,深谙‘以兵卫民,以民养兵’之道。
此两点,确为治理西洲、推行陛下新政之基石。”
殿内群臣闻言,神色稍缓,附议之声再起。
然而江林悦话锋一转,声音虽未抬高,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
“然,西洲洲牧之职,非同小可。非仅需勇武治乱,更需如履薄冰之谨慎,春风化雨之智慧!”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御案上那份拟定新政细则的厚厚奏章上,出笃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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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者,在于‘融’!”
这个字被她咬得分外清晰。
“融西洲之民于大齐之民生!屯田玄甲旧部,皆是齐盛最忠实的子民。
他们带去的不仅是耕作技艺、纺织之术、齐盛律法,更是我齐盛的生活习惯、岁时节令、礼仪伦常!
此乃潜移默化、移风易俗之根本!
江林泉需以身作则,督导旧部,使其成为融入之表率,而非隔绝之孤军!”
萧齐逸微微颔,眼中激赏之色更浓。
江林悦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份肯定,继续说道:
“其次,在于‘立’!立官道之网,立牧场之规,立郡县之序!此非蛮力可成。
需恩威并施,刚柔相济。
对顽固作乱者,雷霆手段,绝不姑息!然对顺从归化之民,尤其普通牧民,当怀仁念,助其耕作畜牧。
使其安居乐业,亲身体会新政之利远胜旧时劫掠之苦!”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描绘愿景的力量:
“当西洲的孩童唱着齐儿的童谣,学着齐盛人的学识。
妇人通晓桑麻之技,男子驾驭着来自官办牧场、烙印着‘西洲’印记的乌珠穆沁骏马,奔驰在新修的官道上,将丰饶的皮革、毛毡、肉酪运送四方……
那时,西洲之名方才实至名归,戾气自消,忠诚自生!”
江林悦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江林泉身上,锐利如刀:
“江林泉,你可知此担之重?你麾下每一位玄甲旧部,都是散入西洲郡县的种子。
他们的一言一行,皆关乎新政成败,关乎陛下‘塞上江南’之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