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却不知是那段总是提心吊胆的岁月使我记忆太深,让我始终忘却不了刻进骨子中的那份警惕。
&esp;&esp;到如今梳妆台上搁着的那一批,还全是母亲从前给我的那些。
&esp;&esp;母亲给我的那些首饰符合二十多年前青州百姓买卖物品时的心思,款式简单,但料真价足。
&esp;&esp;一盒全典了,倒是比之前刘婉晴卖去的那些拿回的银两多。
&esp;&esp;到了次日清晨,莲儿一开门,就见我院门口摆着两大个冰桶。
&esp;&esp;送冰的家仆抬手擦擦汗,朝莲儿笑到:「夫人说,日后就老爷和大小姐这边的供应都不断掉。」
&esp;&esp;我笑笑,还没得来及叫他将东西退回去。
&esp;&esp;就听见前堂那边一片热闹,蓉儿打听下来,竟是刘婉晴正拉着已有数月未回家的刘怀光哭委屈。
&esp;&esp;
&esp;&esp;刘怀光是家中长子,晚我一年出生,按年岁来说,他本该是同我亲近的。
&esp;&esp;但他与我在家中的境遇却是完全不同。
&esp;&esp;父母亲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希望,要他继承家业读书入仕光大门楣。
&esp;&esp;在我还攥着母亲给的旧首饰受着旁人冷眼时。
&esp;&esp;怀光已经身着锦衣乌靴,用着上京最金贵的笔砚,托身在朝中名流门下听学办事。
&esp;&esp;而在更早之前,我们一家子还在青州时。
&esp;&esp;日子清贫起来,我也要挽上裤腿袖角,同堂姐妹们下荷塘去摘藕丝磨印泥,那是个精细活,回了家也需日夜守着劳作。
&esp;&esp;然而回报也丰厚,一年制出的两盒托行商卖去给上京的贵人们。
&esp;&esp;拿回来的报酬足够管家中几口人大半年的米面。
&esp;&esp;只是有时候我在沾湿半边衣裳抱着莲藕回家中时,正能撞见在院前读书的怀光。
&esp;&esp;他带着些鄙夷的目光从我我还挂着泥星点子的脚踝上略过,我便忍不住觉得局促得很,脚后跟微微碾着地朝后挪一下。
&esp;&esp;他虽然是我弟弟,年纪也与我差不了多少,却只在幼儿时与我亲近。
&esp;&esp;自打他读书记事后便不再怎么同我说话,总是一副觉得我丢人的模样。
&esp;&esp;那时候家中无如今这般权势,我也没那么多个弟妹,母亲待我还是温柔的。
&esp;&esp;她会在纳凉的夏夜中将我抱在怀里,抚过我的后背安慰我:「怀光是男儿,同你,同我们都是不同的。怀光要读书,日后还要去做官来撑起整个家。他这个人高洁得很,见不得生活里有半点邋遢。但母亲知道玉儿是为了家中才这样做的,怀光的新买的宣纸还是玉儿拔藕丝换来的呢。」
&esp;&esp;我被母亲温柔的体谅安抚了,心头也就想着等怀光知道我给他买得书纸笔砚后,他自然就和母亲一样体谅我了。
&esp;&esp;只是却从没想过根本不会有人将这样的事告诉刘怀光。
&esp;&esp;因为他是家中长子,是将来要光大宗族的人。
&esp;&esp;他只需要用现成的纸笔写策论,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esp;&esp;也是因此,我和刘怀光虽然年岁相同,可见识过的世界却全然不同。
&esp;&esp;我常在想,刘怀光从前常策论讲说让穷人将家中的储物变卖,便又可获得一笔不小的钱财。
&esp;&esp;那时他已十三,跟着先生读了五年书了,他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和善美满,才能让他说出这般稚气天真的话来。
&esp;&esp;我想不出答案,只知道他用着卖藕丝印泥换来的崭新的毫笔时,依旧嫌弃会去下泥塘摘藕丝的我,我便不再从正门回家,刻意避开那铿锵的读书声和其中藏不住的志气。
&esp;&esp;等到后来有了婉晴,她从小被娇养,身上更有着上京贵女独有的那一股子绮丽骄横气派,刘怀光更喜欢她。
&esp;&esp;但凡外出了回来,必会带东西给刘婉晴。
&esp;&esp;上京女子中时兴的东西,刘婉晴能够一样不落的从刘怀光那里得来。
&esp;&esp;这回刘怀光给刘婉晴带回一对九连环。
&esp;&esp;这是京中近半个月来时兴起来的玩物,而今日头正盛,那些王孙贵子们打不了马球,便成日里凑在一堆解连环。
&esp;&esp;很快就在贵族圈中将这风气带开。
&esp;&esp;刘怀光买来这一对给刘婉晴,本是图妹妹娇俏一笑,随后也能像其他贵女一样,心思灵巧,能解数环,成一段风流美谈。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