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猛地睁开眼时,鼻尖先涌进一缕熟悉的沉水香。
她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朱漆廊柱间悬着褪色的宫灯,灯穗上的金线已经氧化成暗褐——这分明是前日在古籍里见过的地府祭司长宫旧貌,可廊下的影子却淡得像浸了水的墨,踩在地上的鞋尖能透过青石板看见下面流动的幽蓝色光河。
"这是"她伸手触碰廊柱,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凉意顺着手臂爬上来,惊得她后退半步,后腰却撞在实体的石栏上。
低头一看,石栏上的云纹与护身符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连磨损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果然是你。"
女声从头顶传来。
戴瑶抬头,只见宫檐上垂落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女子穿着缀满星纹的玄色祭服,间玉簪的样式与她在档案室见过的祭司长画像分毫不差,可面容却与她镜中的自己重叠,像两滴水融入同一片湖。
"我是三千年前的你,或者说,你是三千年后的我。"女子抬手,掌心浮起半枚金印,"当年我被反噬前,用残魂封了轮回印,又在玉牌里留了千年引。
能激活它的,只能是带着我骨血的后人。"
戴瑶喉咙紧:"所以那些相似不是巧合?"
"是因果。"女子指尖轻点,金印化作流光钻进戴瑶眉心,"我要你替我走完最后一段路——找到命运钥匙,解开地府被封印的真相。"
剧痛突然炸开。
戴瑶捂住额头踉跄,再睁眼时,眼前的宫阙正在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纸灰。
她伸手去抓那道身影,却只触到一片虚无,耳畔最后传来的是女子的叹息:"记住,许殇不是你的阻碍"
"瑶瑶!"
急切的呼唤刺穿混沌。
戴瑶猛地惊醒,现自己正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许殇的银甲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半跪着将她抱在怀里,冠歪斜,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漫出来,"醒醒,看着我。"
"我"戴瑶刚开口,后颈传来刺痛——是展厅的古画。
她转头望去,画中曼珠沙华的花瓣正疯狂翻卷,原本静止的鬼差图竟像活了过来,墨线在绢帛上扭曲成狰狞的爪印。
"她被画灵缠住了!"
阿明的声音从侧面劈来。
这位传统外交势力领不知何时挤开了保安,玄色长袍下摆还沾着展厅地毯的绒毛,枯瘦的手指直指戴瑶眉心:"那金印是轮回印,会把她的魂魄拖进地府记忆海!"
许殇的手臂骤然收紧。
戴瑶能感觉到他银甲下的肌肉绷成铁线,喉结滚动着压抑的低吼:"让开。"
"不能再让她接触核心遗迹!"阿明往前半步,袖口翻出半枚青铜令,"三日前鬼市暴动的余波还没平,若她被记忆海吞噬"
"够了。"
苍老的声音截断争执。
阿公拄着龙头杖从人群后踱来,鹤氅在地面扫出沙沙的响。
他浑浊的眼珠在戴瑶和古画间转了两转,忽然伸手按住阿明的肩膀:"你我都看过她的骨相报告,的重合度不是巧合。"他转向许殇,"战神可知记忆回廊?"
许殇抱戴瑶的动作微顿:"那是存放地府核心记忆的秘境,需得有血脉引才能开启。"
"正是。"阿公的指甲在杖头龙睛上敲出轻响,"若她真能激活轮回印,或许能替我们找到当年祭司长失踪的真相——毕竟现在的地府,经不起再一次分裂了。"
戴瑶这才注意到周围:阿文靠在展厅立柱上抱臂冷笑,指尖敲着腕间的星际通讯器;阿花缩在墙角绞着帕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阿刚挤在人群最外层,脖颈涨得通红却紧抿着嘴——显然方才的骚动引来了不少人,连保安都被挤到了门边。
"我要进去。"戴瑶撑着许殇的肩膀坐直,额头的金印还在烫,"祭司长说"她顿了顿,想起那道身影的叮嘱,"她说我能解开真相。"
许殇低头凝视她,拇指轻轻擦过她间沾的石屑,声音低得像耳语:"我陪你。"
"不行。"阿明突然拔高声音,"记忆回廊只认血脉引,你进去只会被排斥!"
"那便让她一个人去?"许殇银甲震颤,周围空气骤然冷下来,墙角的绿植瞬间结了霜,"你可知她上次单独进遗迹时,被地火兽撕了半件防护服?"
"我有探测仪。"戴瑶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向阿公,"您说的记忆回廊需要什么准备?"
阿公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缓缓开口:"需得用千年寒玉护住心脉,再带齐寻魂铃、引魂灯"
"我去拿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