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带来的那包“赛凤凰”,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院子里刚刚燃起的火热。
“赛凤凰?”陆亦川一把抓过那油纸包,捏开一块,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
那股子熟悉的核桃香和糖香,只是粗糙了些,甜得有些齁人。
他一张脸顿时铁青,手里的半块核桃酥被他捏成了粉末。
“他娘的!这是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
院子里,刚刚还因为产量突破而欢欣鼓舞的工人们,这会儿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换上了惊慌和愤怒。
“这……这不是跟咱们的一模一样吗?”
“‘赛凤凰’?这名儿起的,安的什么心!”
“价钱还便宜一成?那咱们的货还卖得动吗?”
议论声嗡嗡作响,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搅得人心烦意乱。
周正阳推了推眼镜,拿起一块仔细端详,脸色越来越凝重。
“配方应该不是完全一样,糖的火候不对,核桃的炒制也差了点意思。但是,外行人尝不出来!这足以以假乱真了!”
刘主任急得直跺脚。
“可不是嘛!现在供销社的柜台,两家的货就摆在一起!他们仗着便宜,已经抢走不少生意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全完了!”
屋里,江晚听着外头的吵嚷,缓缓开了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杂音。
“亦川,让大伙儿先别慌,该干活的干活。你跟大柱叔、正阳、陆昭,都到屋里来。”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安抚力量,陆亦川胸口堵着的那股邪火,竟也顺下去几分。
他回头冲院里吼了一嗓子:“都听嫂子的!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人进了屋,屋里的气氛比外头还要沉闷。
陆亦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直跳。
“嫂子,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去找他们厂长,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找他有什么用?”江晚靠在枕头上,脸色有些白,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做生意,又不是打架。人家做得出来,卖得出去,你找上门,他只会笑话你没本事。”
她看向周正阳:“正阳,你觉得,咱们的方子是怎么漏出去的?”
周正阳眉头紧锁:“不好说。可能是咱们之前的工人,也可能是他们找了懂行的师傅,硬是给仿出来的。这东西,说到底技术门槛不算太高,有心人琢磨,总能琢磨出个七七八八。”
“这就对了。”江晚轻轻敲了敲床沿,“与其追究方子是怎么出去的,不如想想,怎么让他们就算拿着方子,也追不上咱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屋里每一个人。
“人家降价,咱们不能跟着降。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咱们厂底子薄,耗不起。”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抢生意?”陆亦川急了。
“所以,咱们得跑得更快,变得更好,好到让他们模仿不了,追不上。”江晚的语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我有几个想法,大家听听。”
“第一,正阳,大柱叔。”她看向两人,“从今天起,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升级咱们的‘金凤凰’。味道上,能不能再醇厚一点?用料上,能不能再讲究一点?外观上,能不能再精致一点?我要咱们的新产品一出来,就跟那个‘赛凤凰’拉开档次,让顾客一口就能吃出谁是真金,谁是黄铜。”
陆大柱一直没吭声,这会儿把烟锅往桌角磕了磕,瓮声瓮气地开了口:“这事儿能办。我跟正阳这小子再合计合计,炒料的火候和糖油的配比,还能再提一提。”
周正阳也立刻点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对!我们可以在里头加一点点炒熟的芝麻提香,成本增加不多,但风味会更有层次!这一下,他们就更难模仿了!”
“好。”江晚赞许地点头,“第二,陆昭。”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陆昭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