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一句话,让整个打谷场瞬间炸了锅。
她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在人群中一张张脸上扫过。
“我知道大家伙担心什么,怕我们陆家翅膀硬了,就忘了柳树湾这片土。怕这厂子是我们的,地是村里的,人心隔着肚皮,靠不住!”
人群里,李家老三那尖得刺耳的嗓音冒了出来,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江家媳妇儿,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报纸上都快把你捧上天了!可那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是个‘租’字!租期到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人,地是还了,可地上的厂子呢?咱们能搬走?到时候你们把这金凤凰的窝挪到别的地方去,咱们柳树湾剩下什么?一堆破砖烂瓦?”
这话像根毒刺,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刚刚还只是小声的嘀咕,这下子,变成了明晃晃的猜忌,人群开始不安地骚动。
陆亦川的火气“噌”地就顶到了脑门,往前踏了一步就想开骂。
江晚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她甚至都没朝那个声音的方向瞥一眼,只对着所有人扬声。
“李老三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嘴上说的,确实当不了饭吃!”
她猛地一转,冲着陆昭喊。
“阿昭!回家!把我书桌上那份土地合同原件拿来!信纸、印泥,都带上!”
陆昭怔了一下,瞧见江晚的架势,半个字不敢多问,拔腿就往家里冲。
打谷场上的人全看蒙了,交头接耳,谁也猜不透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多大功夫,陆昭就抱着一摞东西跑得呼哧带喘。
江晚接过那份泛黄的合同,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双手攥住两端,用力一分。
“撕拉——!”
清脆的撕裂声在夜空下格外刺耳。
整个打谷场霎时间没了声音,连虫鸣都停了。
李家老三张着嘴,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脱口而出。
“晚晚,你这是疯了啊!”
江晚看也没看脚下那两片碎纸,拿起一张空白信纸和钢笔,转向村长。
“叔,麻烦您,石桌借我用一下!”
石桌上,信纸铺开,笔尖在墨水瓶里蘸得饱饱的。
江晚的声音在夜里一字一顿,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今天,咱们不谈租,也不立合同!咱们立一份新约!”
她手下不停,嘴里念着。
“第一!柳树湾村集体,以村后乱石岗和将来所有规划的地,永久性入股‘金凤凰’食品厂!”
“第二!村集体占股三成!不管以后厂子做多大,拉来多少投资,这三成的‘土地股’,永远不动!”
“第三!这三成的分红,不过我的手,也不过亦川的手!村委会自己成立账房,年底算账,按各家入股的地亩,把钱到每家每户!账本公开,谁想看随时看!”
“第四!厂子要是想搬走,行!得村里八成以上的人家,户主亲自签字按手印!少一个,这‘金凤凰’的牌子,就永远姓柳,名树湾!”
一条条砸下来,底下的人从震惊,到骚动,再到最后,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哪是合作,这是把整个柳树湾都抬进了‘金凤凰’的门,让所有人都成了东家!
“这……这是真的?”有人声音颤。
“我江晚,今天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用我个人,用我们陆家全家的名义起誓!这份新约,我签,我丈夫陆亦川签,我公婆做见证!村长代表村里签!在场的所有乡亲,都是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