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巷,彻底沦为人间地狱。暗红的根须在疯狂舞动、捕食、寄生。新生的血傀儡在摇摇晃晃地起身,扑向下一个受害者。未被感染的人在绝望地奔逃、哭喊、相互践踏…混乱、血腥、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南城告急!铁锈巷!是铁锈巷!根须…根须从地下钻出来了!它们在吃人!在把人变成怪物!!”一个浑身浴血、丢盔弃甲的城防卫兵连滚爬爬地冲进血刃卫的临时指挥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什么?!”副将白羽猛地从沙盘前抬起头,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她瞬间看向主位上的涵婓。
涵婓早已起身,熔金色的瞳孔缩成两点寒星,死死盯着南城的方向。即使隔着重重建筑,他也能清晰地“嗅”到那边冲天而起的、混杂着浓郁血腥、幽冥死气、以及新生扭曲生命气息的恶臭风暴!帝兽血脉在体内出焦躁不安的低吼,蛊毒似乎也受到刺激,在经脉中蠢蠢欲动。
“赤瞳将军已率本部血煞卫封锁南城所有出口!他…他传令…”报信卫兵咽了口唾沫,脸上毫无血色,“…传令…焚城!立刻以炼狱火油弹覆盖铁锈巷及周边三里区域!焚尽所有活物…以绝后患!”
“焚城?!”指挥所内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出压抑的惊呼!所有将领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铁锈巷及周边三里?那是南城最核心的贫民聚居区!人口数以万计!其中还有大量未被感染的平民!焚城?这是要将数万子民连同那些怪物一起,付之一炬!
“赤瞳他疯了!”一名脾气火爆的千夫长一拳砸在桌子上,目眦尽裂,“那里还有活人!还有我们的父老乡亲!”
“不焚城,难道等那些怪物冲出来,感染全城吗?”另一个隶属于赤瞳派系的都尉阴恻恻地反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赤瞳将军这是为了大局!为了保住天穹城!”
“大局?用数万条人命去填的大局?!”争吵瞬间爆。
“够了!”涵婓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利刃,瞬间切断了所有嘈杂。指挥所内瞬间落针可闻。他熔金色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报信兵身上,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赤瞳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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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南城朱雀门城楼!火油弹…火油弹已经运抵城下…”
涵婓不再多言,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冲出指挥所,直扑南城!白羽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朱雀门城楼,灯火通明,映照着城下如同炼狱的景象。
赤瞳一身暗红鳞甲,猩红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那双滴血般的赤瞳,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下方陷入火海与混乱的南城一角——铁锈巷。火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平添几分狰狞和冷酷。
城楼下,数十架狰狞的投石机已经架设完毕,粗大的绞盘绷紧,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桶桶用厚重铁皮封装的、散着刺鼻气味的炼狱火油弹,被赤膊的士兵们喊着号子搬运到投石机的抛兜内。只需他一声令下,这片承载着数万生灵的城区,将瞬间化为一片永不熄灭的焦土火海!
“将军!三思啊!”一名须皆白的老将跪在赤瞳身后,老泪纵横,“巷子里还有上万的妇孺老弱!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啊!求您开恩,再给涵婓统帅一点时间…”
“无辜?”赤瞳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如铁,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被根须刺中,被那幽冥邪秽侵蚀,他们就不再是无辜的平民!他们是毒瘤!是瘟疫的源头!多犹豫一刻,这毒瘤就可能扩散到全身!妇人之仁,只会葬送整个天穹城!”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如同群魔乱舞般扭曲晃动的血傀儡身影,“你看看那些东西!它们还是人吗?它们就是披着人皮的幽冥爪牙!留它们一刻,就是对整个天穹城的背叛!对宫主信任的亵渎!”
他深吸一口气,夜风中浓郁的血腥和焦糊味似乎让他更加亢奋,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决绝:“传令!目标铁锈巷及周边三里!装填——”
“住手!”
一道裹挟着风雷之声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在城楼上空响起!涵婓的身影如同陨石般轰然落在城楼之上,沉重的战靴将脚下的青石踏出蛛网般的裂纹!白羽如同银色幽灵,紧随其后,落在他身侧,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半寸,冰寒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让周围温度骤降!
城楼上的气氛瞬间紧绷如弓弦!赤瞳派系的军官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兵刃,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统帅。而那些反对焚城的将领则如同看到了救星,眼中燃起希望。
赤瞳缓缓转过身,那双赤瞳对上涵婓熔金色的眼眸,空气中仿佛有实质的火花在迸溅。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涵婓统帅?你来得正好。南城异变,幽冥根须入城,血傀肆虐,已成燎原之势!本将奉宫主密令,代掌城防紧急事态处置之权!”他刻意加重了“宫主密令”四个字,“为保天穹城根基不毁,本将决意,即刻焚灭疫区!以绝后患!统帅…可有异议?”
他咄咄逼人,目光如同淬毒的匕,直刺涵婓。搬出宫主密令,就是要逼涵婓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么认怂退让,威信扫地;要么公然抗命,坐实叛逆之名!
涵婓没有立刻回答。他一步跨到城垛边缘,熔金色的瞳孔穿透下方升腾的黑烟与火光,精准地锁定了铁锈巷的核心区域。帝兽血脉赋予的凡感知力瞬间展开。
地狱般的景象清晰地反馈回来:无数暗红的根须如同活化的血管网络,在肮脏的泥土下、在倒塌的棚屋废墟间疯狂蔓延、蠕动、捕食。数百具刚刚转化的血傀儡,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移动着,追逐、扑咬着幸存者。绝望的哭喊、凄厉的惨叫、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血傀儡喉咙里出的“嗬嗬”低吼,交织成一死亡的乐章。
然而,在这些扭曲与死亡之中,涵婓也“听”到了!在那些尚未被根须完全侵入的角落,在摇摇欲坠的棚屋深处,在倒塌的梁柱缝隙下…无数微弱却顽强的心跳!那是蜷缩在角落瑟瑟抖的孩童,是用身体死死堵住破门的老妪,是背靠背持着简陋武器、眼神惊恐却尚未放弃的青壮!数万生灵的恐惧、痛苦、以及那微弱的、对生的渴望,如同无数细小的针,狠狠扎在涵婓的感知上!
焚城?赤瞳要焚灭的,不仅仅是那些怪物,更是这数万尚在挣扎求生的无辜生灵!是血灵宫统治的根基!
涵婓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赤瞳。熔金色的眼眸深处,没有赤瞳预想中的暴怒或退缩,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的火山。
“异议?”涵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城下的喧嚣,回荡在每一个城楼守军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然有。”
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炼狱般的南城,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赤瞳将军,你只看到蔓延的根须和血傀,便急着泼油放火!你可曾看到,那废墟之下,梁柱之间,还有多少未被侵蚀的妇孺在瑟瑟抖?你可曾听到,那哭墙之后,还有多少未被转化的子民在绝望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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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心上。城楼上,不少士兵握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不忍。
“焚城?好一个一劳永逸!”涵婓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目光如电,直刺赤瞳,“可这焚的,是我血灵宫的子民!是我天穹城的根基!是你我袍泽的父母妻儿!赤瞳!你这把火放下去,烧掉的不仅是幽冥邪秽,更是我血灵宫守护人族最后一点民心!烧掉的是你身为人将的最后一丝底线!”
赤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怒火狂燃:“涵婓!你休要危言耸听,蛊惑军心!宫主密令在此!贻误战机,纵容邪秽扩散,你担得起这滔天罪责吗?!”
“宫主密令,是让你守护天穹城,不是让你屠戮子民!”涵婓寸步不让,声音斩钉截铁,“至于罪责?”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帝兽煞气轰然爆,熔金之瞳光芒大盛,一股无形的磅礴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整个城楼!城楼上的火把被这股气势压迫得瞬间低伏!“本帅乃天穹城守军统帅!护城安民,职责所在!今日谁敢动火油弹,先问过我手中之刃!”
呛啷!
血刃并未完全出鞘,但那压抑到极致的凶煞之气已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而出!城楼之上,温度骤降!赤瞳派系的军官被这股气势所慑,脸色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赤瞳本人,也感觉呼吸一窒,按在城垛上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坚硬的石缝!
统帅之威,不容挑衅!
“你…!”赤瞳气得浑身抖,赤瞳中杀意暴涨,腰间佩刀嗡鸣欲出!城楼之上,剑拔弩张,一触即!
就在这时,白羽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统帅!根须蔓延度在加快!部分血傀儡正在冲击内城其他区域的薄弱封印!必须立刻行动!”
涵婓深深看了赤瞳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不再理会对方,转身,声如洪钟,响彻城楼:“传本帅令!”
“第一!血刃卫‘净炎营’即刻出动!以朱雀门为中心,沿内城墙基布设‘离火净煞圈’!隔绝根须向外蔓延!凡有根须触线者,净炎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