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低声道:“你要查三王,那便继续。”
“若查到朕头上……你也动得了吗?”
霍思言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语气极轻:“若陛下清白,臣一刀也不会落。”
“可若陛下有错……那臣不动,是不配。”
话音落地,殿中一片寂静。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退下吧。”
霍思言躬身退出殿门,风雪扑面。
而殿中那位青年天子,低低笑了一声,自语一句:“你真像你父亲。”
霍思言退出宣政殿,夜风扑面,披风下的剑匣冰冷而沉。
御前通道静得出奇,隐约只听得远处宫墙风铃微响。她并未即刻离开,而是站在丹墀之下,片刻未动。
谢知安的脚步声随后而至。
他显然早在暗中等候,见她面色沉凝,轻声问道:“皇上……给你什么了?”
霍思言没有直接回答,只将匣子微微侧转,露出半截剑柄。
谢知安眸色一凝:“镇殿剑。”
她轻轻点头道:“这一回,他押我押得彻底,既给我剑,就等我提着人头回来。”
谢知安沉声:“他信你,是好事。”
霍思言冷笑一声:“不,是用我。”
她将剑收回衣中,转身便走。
谢知安快步跟上低声道:“那你信他吗?”
霍思言却没有回答,只低声道:“信与不信,已经没意义。”
“我要查三王,就得查到底。”
“而他给了我剑……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赤林营。
霍思言回营时,魏临已将三王讲堂周围的人脉部署图铺陈完毕。
“据我们暗线回报,三王近日频繁接触外司书吏,有意调阅旧皇族支系文书。”
“他调的是先皇诸子系谱,其中还包括了……太后在位初年暗封的一支旁系。”
霍思言垂眸:“他准备以皇室血脉为借口起事。”
魏临一顿,语气也紧了几分:“此事一旦外传,便是叛议,我们要不要……提前制动?”
霍思言沉声:“不动。”
“现在动,朝堂只会以为我为谢家翻案之后,又趁势打压王系,是借功妄行。”
魏临咬牙:“那就等他先放话?”
霍思言冷冷一笑:“他藏得再好,也藏不住人心。”
“明日起,让魂禁营假装撤防三王旧宅,留暗桩。”
“再派人混进讲堂,逼他加快动作。”
“若他真想引血脉旧支为旗,他就得在一月内公开祭系,只要那一祭,我便有借口扣他私祀。”
魏临目光一亮:“你是想……以礼破权?”
“他若动私祀旧皇脉,就违礼官之禁;而你手握镇殿剑,可直接以宫律施封。”
“这一步,不动刀兵,便能断他朝中名分。”
霍思言望着地图冷声开口:“三王若是智者,他就该知,今日之后,他再无翻盘余地。”
“若他还妄图问鼎,那就让他尝尝……从牌桌被拖出去的滋味。”
宫中暗处,谢知安独自坐于承安殿一侧,望着窗外的雪夜。
他心底翻着方才霍思言不肯回答的那一句。
她到底信不信皇上?
又或者……她在赌一个根本不会兑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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