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手一挥,将围在身边的女子尽数推开,声音因醉酒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不要靠近我!”
女子们踉跄着后退,其中一个不小心撞翻了酒坛,陶片碎裂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好大的胆子!”端木洲猛地拍案而起,酒坛碎片溅起时,他眼底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伤,“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舞女们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为的女子带着哭腔磕头:“二王子饶命!我们……我们是可汗派来的啊!”
端木洲的动作顿住了。
他当然知道是谁的意思。
这三年来,阿爹没少做这样的事,有时是送来温顺的侍女,有时是找来与姜兰身形相似的中原女子,可每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他缓缓坐下,指尖捏着眉心,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那些女子就算眉眼有几分相似又如何?
她们不会在看兵书时偷偷打瞌睡,不会在喝酥油茶时皱着鼻子说太腻,更不会在他生气时,怯生生地递上一块中原的桂花糕。她们不是姜兰,永远都不是。
殿内只剩下女子们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端木洲让他们全都滚出去,然后重新拿起酒壶,对着壶口猛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汹涌的思念与痛苦,再次溺毙在酒精里。
这一觉沉沉睡到第二日清晨,殿外的晨露还挂在窗棂上,端木洲才从混沌中睁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侍立在旁的侍从们上前,熟练地为他换上繁复的王族服饰——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图腾,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玉带,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吐谷浑王族的威仪。
待穿戴整齐,镜中的人已全然不见昨夜的颓唐。
他面容冷峻,下颌线绷得笔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了半分醉意,只剩下拒人千里的淡漠,仿佛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从骨髓里透出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昨日那个被酒精浸泡的失意人,像是被晨光彻底驱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只是今日的王庭,却不像他的神情这般平静。
从宫门口的卫兵到廊下扫地的杂役,人人都在低声议论着一件事。
中原即将再派和亲公主来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整个王宫。
另一边,端木俊风正蹲在池边,手里捏着一把鹅卵石,一下下往水里扔。
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消遣,看那些石头贴着水面掠过,打一个旋,再打一个旋,最后“咚”地沉入水底,就像那些缠绕心头的思绪终于找到了落脚处,能让他暂时松口气。
“俊风。”
一声轻唤自身后传来,端木俊风手一抖,指间的石头没控制好力道,只在水面上飘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他懊恼地啧了一声,转过头,见扈宛儿正站在不远处,裙摆被晨风吹得轻轻晃动。
“阿娘,怎么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
扈宛儿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池面上泛起的涟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你说你,怎么现在越来越没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