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曲颜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冲击让他语无伦次,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他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抖,不是悲伤,而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生机砸得晕头转向的狂喜!“一年……一年就行啊!祁先生!真的!一年就够了!我本来……我本来就高位截瘫,早就不能自理了,活着就是拖累……现在……现在还能比那更难吗?我……”
他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原本准备赴死的心脏,此刻正疯狂地、有力地跳动着,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未来哪怕一丝微光的无限渴望!
祁北屿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尤其是那句“一年就行”、“还能比那更难吗”,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股莫名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猛地抬手,毫不客气地在曲颜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啧!”祁北屿一脸嫌弃,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刚说了能活过十年,你就给我惦记一年?晦不晦气!就不能盼自己一点好的吗?活久点,多花点那十亿,能气死老子啊?!”他骂骂咧咧,语气恶劣,但曲颜却奇异地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扭的鼓励?
曲颜被拍得缩了缩脖子,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汹涌而出的眼泪鼻涕,像个终于得到了最心爱糖果的孩子。
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盼!我盼!祁先生说得对!我得活久点!我得看着囡囡长大!我得……我得好好花那十亿!”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地傻笑起来,那笑容里,是纯粹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旁边的护士都看傻了。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刚才还一副生离死别、悲壮赴死模样的曲先生,怎么被祁少拍了一下脑袋,骂了几句,就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了?
还念叨着要花十亿?这祁少……到底是骂人还是点化人啊?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耽误卿卿时间!”祁北屿被他傻乎乎的笑容弄得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护士推人。
他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看曲颜那张写满“我中大奖了”的脸。
“哎!好!好!祁先生放心!我的心脏……肯定好好的!”曲颜忙不迭地应着,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
他甚至还努力挺了挺没什么知觉的腰背,仿佛要去参加的不是一场移植手术,而是一场关乎未来的盛宴。
他想到自己不仅不用死,还白得了十亿,以后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巨大的幸福感让他晕乎乎的,看什么都觉得金光闪闪。
他咧着嘴,被护士推进手术室大门时,还忍不住回头对着祁北屿和阿鬼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带着泪花的笑容。
手术室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将那傻乎乎的笑容隔绝在内,门上“手术中”的红灯刺目地亮起。
走廊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仪器运行时低微的嗡鸣,以及……几道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气声。
祁北屿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手术室的门。
他刚才面对曲颜时那副凶巴巴、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沉静。
他挺拔的身姿依旧,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却捏得泛白,细微地颤抖着。
阿鬼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刚刚筑起的那一丝强硬外壳,在门关上的瞬间,轰然崩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上来,几乎要将祁北屿吞噬。
他能扛住一切压力,安排好一切后路,甚至能冷静地告诉曲颜他不会死,但唯独对躺在里面、正在被打开胸腔的鹿卿……他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几个小护士极力压低的、激动到变形的议论:
【护士a(捂着胸口,气音):“天啊天啊!你们看到没?祁少刚才……是在安慰那个捐心脏的先生吗?虽然方式好凶……≧du≦”】
【护士b(星星眼,同样气音):“看到了!还拍人家脑袋!虽然表情很嫌弃,但感觉好苏!那句‘气死老子啊’……噗,好傲娇!?du?”】
【护士c(相对冷静,但声音也颤):“重点难道不是祁少说给他装人工心脏吗?!十亿买颗心脏还包售后?!这……这钞能力也太可怕了!不过……感觉祁少好像也没那么……阎王?”】
【护士d(捧着脸):“而且他转身那一下,背影好孤独,好让人心疼啊……想抱抱(小声尖叫)!”】
祁北屿:“……”
他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帮女人……是属喇叭的吗?!
他明明都要被内心的恐慌撕碎了,她们居然还在分析他“傲娇”、“苏”、“背影孤独”?孤独个鬼!他现在只想把手术室门拆了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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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鬼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高大的身形巧妙地挡住了祁北屿大半部分身影,也隔绝了部分探究和花痴的目光。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屿少,鹿总生命力很强,手术团队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