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祁安站在厨房里,小心地将蜡烛插在蛋糕上。三十三根,比去年多了一根。他后退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奶油抹得不够平整,裱花有些歪斜,但总体上比第一次尝试时进步多了。
门铃响起,祁安擦了擦手去开门。莫言站在门外,一身笔挺的深蓝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和一袋食材。他的头比一年前短了些,眼神更加沉稳,只有嘴角那抹微笑依然如故。
"生日快乐,哥哥。"莫言递过袋子,"买了你喜欢的牛排。"
祁安接过袋子,侧身让莫言进门:"谢谢。案子结束了?"
"嗯,今早结案的。"莫言脱下外套挂好,解开袖扣,"工人胜诉,厂方要赔偿并改善工作环境。"
祁安注意到莫言说话时眼中的光彩。一年来,莫言在城南的劳动法律师事务所干得风生水起,专门帮助弱势工人维权。与病态依恋的过去不同,现在的莫言找到了更健康的出口——用法律武器保护他人。
"蛋糕做得不错。"莫言走到厨房,审视着祁安的杰作,"比去年进步多了。"
祁安笑了:"至少这次没烤糊。"他拿出打火机,"先许愿再吃饭?"
莫言摇头:"先处理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心理医生的最新评估。"
祁安接过信封,心跳微微加。这一年来,每周三晚上他们都一起去见陈医生——起初是强制要求,后来变成习惯。评估报告从最初"边缘型人格障碍倾向"到"显着改善",见证了莫言艰难的蜕变过程。
他抽出信纸,快浏览内容:"情绪控制能力大幅提升、建立了健康的人际边界陈医生说你可以减少到每月一次复诊了。"
莫言正在切牛排的手停顿了一下:"我想继续每周去。"
祁安挑眉:"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因为我喜欢现在的自己。"莫言将牛排装盘,"不想再变回去。"
这句话让祁安心头一暖。一年前的莫言绝不会承认自己需要帮助,更不会主动寻求持续治疗。
晚餐后,祁安点上蜡烛,关了灯。烛光中,二十三岁的莫言闭上眼睛许愿的样子,让祁安想起六年前那个在雨中瑟瑟抖的少年。同样的面孔,却已脱胎换骨。
"许了什么愿?"祁安问,递过切好的蛋糕。
莫言微笑:"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尝了口蛋糕,"糖放少了。"
"故意的。"祁安指指莫言的腹部,"陈医生说你要控制糖分摄入,别忘了上次体检——"
"血糖偏高,我知道。"莫言翻了个白眼,"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轻松的调侃在一年前是无法想象的——那时的莫言要么过度崇拜祁安,要么极端憎恨他,从未有过这样平等的互动。
"对了,有礼物给你。"祁安起身从阳台拿出一个小花盆,里面是一株翠绿的植物,叶片呈心形,生机勃勃。
"绿萝?"莫言接过,手指轻抚叶片。
"象征新生。"祁安轻声说,"和你捡到我的那天一样,下雨。"
莫言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他明白祁安的暗示——六年前的雨夜,两人命运交织的开始。但这次的"新生"不同,他们不再是救助者与被救助者,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选择以健康的方式继续同行。
"谢谢。"莫言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会好好养它。"
第二天是周六,社区中心举办年度亲子活动。作为主任,祁安一早去现场指挥布置;莫言则答应稍后过去帮忙——这一年来,他成了中心的义务法律顾问。
活动开始两小时后,祁安正在指导孩子们做手工,突然听到操场另一端传来骚动。他快步走过去,看到莫言站在一群孩子前面,挡住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
"怎么回事?"祁安挤进人群。
莫言头也不回:"这位先生认为他儿子被欺负了,想教训一下那个孩子。"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但祁安能从他绷紧的肩膀看出他在极力控制情绪。
中年男子指着一个小女孩:"她推我儿子!"
小女孩躲在莫言身后,小脸惨白。她母亲——一个单薄的女人——正试图道歉:"孩子们闹着玩的,我女儿不是故意的"
"闹着玩?"男子扬起手,"我让她知道什么叫——"
莫言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造成疼痛:"先生,我是律师。如果你碰那个孩子一下,我保证你会面临故意伤害罪的指控。"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如果你儿子确实受伤了,可以通过法律途径索赔。这是我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