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病历记录,眼前的文字已经模糊成一片灰色的小点。连续三台急诊手术耗尽了他的精力,现在连最简单的诊断书都写不下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在他颅骨内侧敲打着小锤子。
"哥哥,喝点茶。"
白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桌边,琥珀色的液体里飘着几片不知名的干花。
"我自己来就行。"祁煜揉了揉眼睛,还是接过杯子。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甜味和若有若无的苦涩,几乎立刻就让他的头痛减轻了几分。
白黎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搭上他的太阳穴:"病历我来帮你写,你去沙上躺会儿。"他的按摩手法专业得令人惊讶,力道恰到好处地揉开紧绷的肌肉。
祁煜想拒绝,但茶里的某种成分似乎已经开始起作用,他的四肢变得沉重而舒适。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扶到沙上,一条毯子轻柔地盖在身上。
"你加了什么在茶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只是一点洋甘菊和缬草根。"白黎的声音带着笑意,"帮助睡眠的天然成分。"
祁煜想追问那若有若无的苦味是什么,但意识已经滑向黑暗。最后一个清晰的感知是白黎的手指梳理着他的头,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某种珍贵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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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时,祁煜的手机闹铃刚好响起。他猛地坐起,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阿司匹林,旁边是张便签:"早餐在保温箱里,今天下雨记得带伞。—白黎"
祁煜抓过手机——上午七点二十,他睡了整整十小时,却感觉比睡前更疲惫。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昨晚十点苏婉来的:"你弟弟今天来医院找我了,说你在忙。他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冰凉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祁煜冲出卧室,白黎正在厨房煎蛋,围裙系在腰上,哼着走调的小曲儿。
"你昨天去见苏婉了?"祁煜直接问道。
白黎头也不回:"她给你消息了?"他将煎蛋完美地翻面,"我只是去拿你落在会场的钢笔,正好碰到她。"转过身时,他脸上带着无辜的微笑,"怎么了?"
祁煜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晨光中近乎透明,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也许真是巧合?他慢慢放松下来,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不得不扶住门框。
"哥哥?"白黎立刻关火上前,"你脸色很差。"
"没事,可能睡太多了。"祁煜摆摆手,"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上午的实验课取消了。"白黎扶他坐下,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我给你量个血压。"
当冰凉的血压计袖带缠上手臂时,祁煜注意到白黎手腕内侧有一小块淤青,形状像是拇指印?
"你手腕怎么了?"
白黎迅拉下袖子:"实验室不小心撞的。"他专注地看着血压计,",正常,但心率有点快。"他伸手拨开祁煜额前的碎,"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祁煜躲开他的触碰:"可能吧。"他起身去拿咖啡,却现自己惯用的杯子不见了,"我的蓝杯子呢?"
"摔了个缺口,我扔了。"白黎从橱柜拿出一个新杯子,"用这个吧,我特意买的保温款。"
祁煜盯着那个漆黑的杯子,莫名联想到棺材。最近这样的替换越来越多——他的旧拖鞋"霉"了,最喜欢的衬衫"洗缩水"了,甚至连用了五年的枕头都被换成了白黎挑的"符合人体工学"的新款。每一件都合情合理,但累积在一起却让他有种被缓慢侵蚀的感觉。
"我去上班了。"他突然说,连咖啡都没拿就往外走。
"等等。"白黎追到门口,递给他一个便当袋,"午餐,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色药片,"徐教授推荐的营养素,对疲劳很有效。"
祁煜机械地接过东西,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才长出一口气。便当袋里飘出熟悉的香味——是他最爱的红烧排骨,但此刻却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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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午休时间,祁煜锁上办公室门,从抽屉深处拿出那瓶"营养素"。倒出一粒在掌心,白色的小药片没有任何标识。他用裁纸刀小心地切开,现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轻微的苦杏仁味。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维生素。祁煜拍下照片给药剂科的朋友询问,然后打开电脑搜索"缬草根副作用"。弹出的信息让他眉头越皱越紧——长期使用可能导致头晕、肌肉无力、记忆力减退正是他最近出现的症状。
电话突然响起,是药剂科的王医生。
"老祁,你的那药片从哪来的?"
"朋友推荐的,说抗疲劳。"祁煜尽量保持语气自然,"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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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含有微量苯二氮卓类成分,虽然是安全剂量,但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王医生停顿了一下,"这属于处方药,你朋友从哪搞到的?"
祁煜的指尖开始冷:"不清楚可能是国外带的?"
挂断电话,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周拍的药柜照片——原本满满一瓶安眠药现在只剩三分之一。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近只吃过两次。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祁煜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现昨晚有人搜索过"苯二氮卓+代谢时间"和"药物依赖的生理表现"。历史记录显示搜索时间是凌晨两点十四分——那时他应该正在熟睡。
下班回家路上,祁煜刻意绕道去了苏婉住的酒店。大堂咖啡厅里,苏婉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右臂上还缠着绷带。
"怎么受伤了?"祁煜问道。
苏婉勉强笑了笑:"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先是收到匿名恐吓邮件,然后公寓遭窃,昨天又在楼梯上滑倒"她卷起袖子展示绷带,"最奇怪的是,他们只偷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条旧手链。"
祁煜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条手链是他五年前送给苏婉的生日礼物。
"你报警了吗?"
"报了,但没什么用。"苏婉压低声音,"说实话我觉得这些事和你弟弟有关。"
"白黎?不可能,他——"
"昨天他来医院找我,"苏婉打断他,"谈话间准确提到了我害怕蜘蛛这件事。但我从没告诉过你这件事,祁煜。"
祁煜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咖啡杯。白黎u盘里那个"弱点分析"文件夹的内容闪过脑海,还有苏婉档案中"araophobia(蜘蛛恐惧症)"的标注。
"我会和他谈谈。"最终他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