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北安城头的战火余烬被晚风卷起,化作点点星火飘散。裴嬴川凯旋而归,玄甲染血,战袍破损,却掩不住一身凛冽的杀伐之气。
云珈蓝回到王府内院等候。她换下了戎装,只着一袭素白纱裙,间一支白玉簪,清丽如画。
见裴嬴川大步踏入院中,她快步迎上前去,却在离他三步之遥时猛地停住——
血腥气太重了。
裴嬴川见状,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沙哑:“脏,别碰。”
云珈蓝却直接伸手,指尖触上他冰冷的面甲。“赢了的人,有什么脏的?”
她轻声道,指尖微微用力,咔哒一声,解开了面甲的锁扣。
玄铁面甲落下,露出裴嬴川那张染血的脸。一道浅浅的伤痕横贯眉骨,血珠凝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云珈蓝呼吸一滞,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疼吗?”
裴嬴川摇头,却在她触碰的瞬间微微蹙眉。云珈蓝了然,也不拆穿,只是柔声道:“我帮你卸甲。”
她绕到他身后,手指灵巧地解开肩甲的系带。沉重的玄铁甲胄一件件落地,出沉闷的声响。每卸下一块,裴嬴川的脊背便挺直一分,直到最后一件护心镜被取下,他整个人才像是终于从战场上抽离,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转身。”云珈蓝轻声道。
裴嬴川转身,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端来一盆温水,正拧着帕子。他皱眉:“这些让下人——”
“闭嘴。”云珈蓝打断他,语气轻柔却不容反驳,“坐下。”
裴嬴川难得乖顺,在廊下的矮凳上坐下。云珈蓝站在他身前,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她的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指尖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庆王没死。”裴嬴川突然道,“让他逃了。很快就会有第二场仗。”
云珈蓝手上动作不停:“我知道。”
“你射的那一箭,本该要他的命。”
“但我手抖了。”云珈蓝笑了笑,“毕竟五个月的身子,拉三石弓已是勉强。”
裴嬴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
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下次不准再冒险。”
云珈蓝不答,只是抽出手,继续为他擦拭。血迹渐渐褪去,露出他原本俊美的轮廓。她忽然俯身,在他眉骨的伤口上轻轻一吻。
裴嬴川呼吸一滞。
“好了,现在该洗头了。”云珈蓝直起身,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晚膳。
裴嬴川立刻拒绝:“不必,我自己——”
“坐好。”云珈蓝按住他的肩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让他动弹不得。她取来早已备好的木盆,倒入温水,又撒了一把干花。热气蒸腾而起,带着淡淡的药香。
裴嬴川还想挣扎,却见她已经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
“王爷是要自己低头,还是我让人把你按进盆里?”她笑吟吟地问。
裴嬴川:“”
最终,大名鼎鼎的北安王还是屈服了。他低下头,任由云珈蓝将他的长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头皮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放松下来。
云珈蓝的手指穿过他的丝,力道恰到好处地按揉着他的头皮。
“这里,”她的指尖按在他太阳穴,“你思考时会不自觉地绷紧。”
又滑到后颈:“这里,你握枪时会用力。”
再到耳后:“这里,你生气时会跳。”
裴嬴川闭着眼,喉结滚动:“你怎么知道?”
云珈蓝轻笑:“因为我看你的时候,从来不只是看你的脸。”
水声淅沥,她的手指带着某种魔力,将战场上的疲惫一点点揉散。
裴嬴川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宇间的戾气消散无踪,心里的怒气也渐渐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