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宇眼神一暗。
这是信不过他?
他气笑了,抓起军氅胡乱裹住她,故意让冰凉的铜纽扣贴在她裸露的肩头。
也好,让她亲眼看看,让她记住逃跑的代价,让那画面像烙铁一样刻在她骨头上——
他打横抱起她走向庭院,每一步都踏得极重。怀里的身躯轻得惊人,仿佛这些日子又瘦了一圈。
柳临峰被放了下来,却仍笔直跪在青石板上。
血从他破碎的裤管渗出来,在石板上晕开暗色的花。
白芷在曾国宇怀里挣了挣,示意放她下去。
脚刚沾地就一阵软,她扶着曾国宇的手臂才站稳。
走到柳临峰面前时,白芷现自己的影子正好笼罩着他血迹斑斑的双手。
"柳大哥"她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一场梦,"多谢你。"
柳临峰抬起头,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他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被白芷摇头制止。
"我没什么能报答你。"她余光瞥见曾国宇阴沉的脸色,指尖掐进掌心,"只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柳临峰突然抓住她衣摆,染血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白芷还没反应过来,曾国宇已经一脚踹在他肩头:"找死!"
"别!"白芷扑过去挡在中间,军氅滑落一点,露出带着吻痕淤青的脖颈,"你答应放他走的!"
柳临峰摇摇晃晃站起来,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有白芷读不懂的决绝,让她心头突地一跳。
"我看着你走。"她轻声说,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柳临峰转身的瞬间,白芷看见他后背的衬衣已经和血肉粘在一起。
他走得极慢,却一步都没有停顿。
直到那染血的背影消失在督军府朱红的大门后,白芷还怔怔望着那个方向。
秋风卷着落叶扑到她脸上,带着初冬的凛冽。
她突然仰头望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间漏下一缕稀薄的天光,像把钝刀割开阴霾。
白芷贪婪地呼吸着,冷空气刀割般灌入肺腑。
这怕是她此生能看见的最后一缕天光了。她想着。
视线开始模糊,耳畔传来曾国宇变调的吼声。她软绵绵倒下去时。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有滚烫的液体砸在她脸上。
是雨吗?还是
她来不及想,便坠入无边黑暗。
白芷醒来时,屋里没有一丝光亮。
窗户被一层层木板钉死,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她恍惚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断断续续地刺入耳膜。
"——她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了她!"
是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曾国宇冷笑:"放了她?她从小跟着我,这督军府的事她了如指掌!她随便出去说点什么——我就是万劫不复!"
"你明明知道她不会!"薇薇的声音陡然尖锐。
"她不会?"曾国宇的嗓音阴沉得可怕,"她能耐大着呢!她能策反从小跟着我的柳临峰,能勾上霍百川的独子,能在我眼皮底下给人传消息!孝薇,你太小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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