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的药炉日夜不熄,药渣倒了一筐又一筐。
曾国宇坐在太师椅上,指节叩着红木桌案,一声比一声沉。几个大夫垂手站着,额头渗汗,谁也不敢先开口。
"不是说心病吗?"他声音压着火,"她这些日子笑得比从前多,怎么还是尝不出甜味?你们到底会不会治!"
老大夫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半晌,角落里一个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怯怯抬头:"督军……不妨试试大喜大悲……说不定能冲开心窍。"
话音未落,他师父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才摸过几副脉?也敢在督军面前胡说八道!万一适得其反,你……"
曾国宇抬手止住老大夫,盯着那年轻人:"适得其反会怎样?"
老中医急得胡子直颤:"曾小姐肝郁气滞,本就忧思过重,若强行刺激……恐伤及根本,影响寿元啊!"
桌案上的茶盏猛地一震。曾国宇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沙哑:"……还是用笨法子慢慢治吧。"
疏影馆里一片祥和,外头陈碧茹和徐润年已经斗得天翻地覆。
徐润年万没想到,这女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没有军统的帮忙,仅靠三寸不烂之舌,就没搅黄他好几笔生意。
"这雨前龙井,曾夫人尝尝可还入得了口?"
赵公馆的偏厅里,五六位衣着华贵的太太围坐在红木茶海旁。
陈碧茹接过青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转,茶汤在她掌心荡起一圈金纹。
"赵太太的好茶,自然是极品。"她抿唇浅笑,"只是这泡法水温怕是高了半度,把第三泡的兰花香都闷成了熟果味。"
满座哗然。赵太太脸上挂不住,强笑道:"曾夫人舌头真灵,这水是烧得急了点。"
"我哪懂什么茶道。"陈碧茹将茶盏轻轻放回托盘,"不过是前些日子听汉口来的客商提起,今年春茶运输讲究得很,温度湿度差半分,到岸价就能跌三成。"
她忽然转向对座的李太太,"听说您家老爷最近在做茶叶出口?"
李太太捏着帕子点头:"可不是嘛,这趟船期紧,偏偏海关查得严"
"说到海关,"陈碧茹用银签子挑起一块桂花糕,状似无意道,"听说他们新到了一批德国检测仪,专查桐油纯度。"她小口咬了下糕点,"汉口那边标准提到度了。"
桌布下,不知谁的脚猛地撞到茶几。茶海一震,泼湿了李太太的织锦旗袍。
三天后,徐家三船桐油在汉口码头被海关扣留。检测单上赫然写着:纯度度,不合格。
徐家的货出了事,李太太立刻就给陈碧茹送了礼,是一对翡翠镯子,水头极好。
众人看破不说破,都知道是陈碧茹给李太太指了路——
李家故意在自家前头的货船上出点会卡住的货,然后让码头不得不严查后面的货,这才把徐家卡住了。
徐家的货出了问题,李家理所当然可以终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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