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凑过来一看,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们抓了人?"她往北境的方向瞥了眼,声音里带着焦虑,"北境失踪的七个姑娘,说不定就在他们手里。"
林婉清捏着纸条的手指泛白,纸边被捏得皱巴巴的。子时交易,现在离子时不到三个时辰,去钟鼓楼的路要穿过三条街,其中就有那条号称"鬼市"的黑市。平时这个时辰,黑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今晚出了这档子事,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阿武,你带学生们去胭脂铺,"林婉清把布包塞给黑衣女子,"你跟我去黑市看看。"
阿武急了:"林先生,苏相吩咐过要保护您的安全,黑市太危险了!"
"去不去?"林婉清瞪了他一眼,拿起墙角的木棍,铁包头在油灯下闪着冷光,"等苏相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黑衣女子把玉片往怀里一揣,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我跟你去,正好看看这些杂碎的老窝。"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指了指那些女学生,"让她们把门窗都锁好,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开门。"
双丫髻小姑娘突然举起手:"先生,我知道黑市的近路!从柴房后面的狗洞钻出去,能省半炷香的时间!"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完全看不出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林婉清心里一动,这丫头看着不起眼,倒挺机灵。"带路。"
柴房里堆着半人高的艾草,干燥的叶子蹭着裤腿沙沙响。双丫髻小姑娘蹲在墙角,扒开一堆干草,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我去年偷偷跑出去玩,就从这儿走。"
林婉清弯腰钻进去时,额头差点撞在洞顶的石头上。洞里又黑又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尿臊味,手脚并用爬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看见前面透出微光。
"到了。"黑衣女子在前面低喊一声,伸手把林婉清拉了出去。
外面就是黑市的后巷,墙根堆着半人高的垃圾,馊臭味直冲脑门。黑市的灯笼还亮着,纸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红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张鬼脸。但往常该吆喝叫卖的摊主们早跑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摊位,散落着些断了线的珠子、缺了口的玉佩,还有没卖完的肉干,被冻得硬邦邦的。
林婉清的绣鞋踩到一摊粘稠液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扶住旁边的木柱才站稳。低头一看,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是血,已经冻成了红色的冰,在灯笼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鞋跟陷在冰里,拔出来时带着细碎的冰碴子。
"往这边走。"黑衣女子往巷子深处指了指,那里有个挂着"人肉铺子"幌子的摊位,幌子上的布条被风吹得噼啪响,像有人在哭。
商人的尸体蜷缩在铁笼子里,笼子上的铁锈蹭得他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伤痕。他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冰渣,指骨都快露出来了,看来死前经历了不少折磨。铁笼子旁边堆着些账本,被血浸透了大半,字迹模糊不清。
林婉清蹲下来,掰开他紧握的拳头。那只手冻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掌心躺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她认识——是二十年前父亲衙门里那个师爷的字,一笔一划都带着股酸腐气,尤其是那个"之"字,总爱拖个长长的尾巴,像条蛆虫。
"莲花将开"
她念到一半突然侧身,耳后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三枚透骨钉擦着耳钉钉进身后木柱,钉尾颤动着,出嗡嗡的声响。钉尾缀着的莲花形镖穗她太熟悉了,去年查封的莲花教分坛里,这种暗器装了整整三大箱,镖穗的丝线都是用女人头做的,摸着又滑又硬。
"谁在那儿?"黑衣女子拔刀出鞘,刀刃在灯笼光下闪着寒光,照亮了巷子深处的阴影。那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还捏着个镖囊,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还有不少暗器。
人影没说话,转身就往巷子口跑,黑袍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像只展开翅膀的蝙蝠。林婉清捡起块石头扔过去,没打中,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个酒坛上,"哐当"一声碎了,剩下的半坛酒流出来,在地上很快结成了冰。
血迹延伸到巷子口就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擦掉了似的,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林婉清蹲下来,指尖摸到地砖缝里的药粉,白色的粉末细得像面粉,指尖立刻传来麻痹感,顺着胳膊往上窜,半边身子都有点僵。
她冷笑一声,从荷包里掏出楚汐给的解毒丸咬碎。药丸刚碰到舌尖,一股甜腥味就涌了上来——是掺了赤鳞鱼血的,楚汐说过,这种血解百毒,就是味道冲得很。麻痹感渐渐退去,指尖恢复了知觉,只是还残留着点刺痛,像被蚂蚁咬了。
"这药粉是莲花教的独门暗器。"黑衣女子凑过来看了看,用刀尖挑起一点药粉,在灯笼光下仔细瞧着,"沾了皮肤就会麻痹,半个时辰内动不了,专门用来抓活口的。"她往巷子口望了望,黑影早就没了踪迹,只有风吹过空荡荡的摊位,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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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的牌匾斜挂在门框上,木头已经朽了大半,上面的"土地庙"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轮廓,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好像随时会掉下来砸到人。林婉清数着步子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这是她父亲教的法子,遇到可疑的地方,数着步子走不容易中陷阱。
走到第七步时,靴尖踢到块松动的石板,出"咔哒"一声轻响。她停下脚步,示意黑衣女子退后,自己蹲下来,用木棍撬开石板。石板下面压着片染血的碎布,花纹是太医院学徒服特有的靛蓝格子,上面还沾着点药渣,闻着有股当归的味道。
"太医院的人?"林婉清捏起碎布,心里疑窦丛生。太医院怎么会和莲花教扯上关系?难道她突然想起楚汐说过,太医院里有个老资格的药童,二十年前就在那儿当差,跟那个失踪的师爷是同乡。
黑衣女子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往庙门里指了指。庙里的香案被掀翻了,供品撒了一地,有个黑影正蹲在香案后面,手里拿着把刀,在地上划着什么,火星子溅起来,照亮了他半边脸——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穿着太医院的灰色长袍,袖口还沾着药粉。